相信每个女孩小时候都有过一个“美女梦”——幻想自己“目如宝珠似秋水,含情微凝,一双淡淡笼烟眉,一对纤纤素手,身似弱柳扶风,过则百花失香……”中国古代的“四大美女”自然便成了小女孩们痴迷模仿的对象。影视作品里铺天盖地对“四大美女”的描述和演绎,让那些美丽的传说人物跃然眼前,貂蝉的形象貌似电视剧《三国演义》里陈红的表演,出场时轻轻揭起的纱幔就倾倒了无数人的心,妩媚的惊鸿一瞥更是让各路英雄豪杰神魂颠倒。貂蝉到底是哪里人?引起了甘肃、山西、陕西三省四地之争,不久前,因为临洮县成功抢注了“貂蝉”和“貂蝉故里”,我有幸随报社采访组前往临洮实地采访,切身感受这座历史文化悠久的古县。
2011年5月11日,兰州的气温一改往日酷热难耐、干巴呲咧,阴郁的天空缝隙里透露着点点湿润。
汽车飞驰在平坦的兰临高速公路上,凭窗望去,连绵起伏的小山丘和路边排列整齐的松树瞬间向后移位,仿佛在为即将进入临洮的客人们“行”着注目礼。此前我从未去过临洮,只知道它是一座文化底蕴丰厚但经济并不十分发达的县城,就像眼前这条幽幽洮河一样,纯洁、静谧地流淌在与现代社会隔绝的荒山里,孤芳自赏,与世无争。
经过1个小时的路程采访组到达了传说中的临洮县。说实话,第一印象让我有点儿失望。这座距兰州市仅85公里的“后花园”竟仿若20年前的兰州,总感觉看到的这些陈旧的房屋和朴素的路人,与想象中貂蝉、董卓等“当地明星”的气质不成正比,既缺少秀外慧中的古典美,又没有摩登张扬的现代感。无法想象作为秦汉时期的陇西郡是如何驻守西部、管辖四方的。
我们的车在临洮县城里转了一会儿,没找到县委县政府的办公楼,期间经过了6个十字路口,其中4个路口的交通警察都是女警,她们站姿笔直有力,指挥交通飒爽英姿,这在省城兰州是不多见的,让我们一车人顿时眼前一亮,司机大哥把车停靠在了路边,这时,十来个正蹲在墙角等活的农民工立即冲了过来——可能以为我们是来找工人的。憨厚黝黑的笑脸瞬间包围了车窗。当得知我们只是问路人,他们依然笑逐颜开并热情地指示方向,还有人说要亲自带我们过去。真是可爱至极。
在县委的大楼里,县委宣传部曹玉孝副部长热情地接待了我们。曹玉孝副部长的办公室简洁明亮,1张办公桌、4把椅子、1对沙发、1个书柜和1张单人床,我们采访组8个人只好东拼西凑挤坐在一起。但地上摆放的鲜花和墙上张贴的临洮名胜古迹画却非常引人注目,谁也没想到外表庄重严肃的县委大楼竟然隐藏着如此鲜艳活泼的内容,无声传递着“我以临洮为荣”这般自豪的信息。
曹玉孝副部长给大家简要介绍了当地文化、经济的发展以及此次注册“貂蝉”的大致情况,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了解完临洮县对貂蝉品牌的注册,我们临时决定去看看“哥舒翰记功碑”,并拜访当地一位真实的明星——甘肃马家窑文化研究会会长王志安先生。
此时天空乌云密布,寒风四起,最后一缕阳光也随人们口里呵出的蒸汽悄然而逝。临洮县城南大街的“哥舒翰纪功碑”孤独屹立在一片草坪之中,任后人凭吊。这座由唐玄宗李隆基亲笔题词的记功碑,虽然已被岁月磨损得伤痕累累,但碑身上的每一处缺口仿佛都在还原骁勇善战的陇右节度使哥舒翰攻取吐蕃洪济城、大破吐蕃于洮水之滨、收复黄河九曲……一切的功过是非,历史云烟都在无言的诉说中静静地流淌。诗人吴镇在《题歌舒翰记功碑》一诗中这样咏叹道:“李唐重防秋,哥舒节陇右。浩气扶西倾,英名壮北斗,带刀夜夜行,牧马潜遁走。至今西陲人,歌咏遍童叟……轰轰大道碑,湛湛边域酒,长剑依崆峒,永与乾坤久!”至今读来,仍令人热血沸腾,壮怀激烈。
下午2时30分,我们来到了马家窑文化民间博物馆,见到了将一生心血都倾注于马家窑彩陶文化研究的王志安先生。王老先生谦逊和善,一架茶色老花镜遮不住他平凡却充满智慧的笑眼。他的办公室装饰得古朴典雅,红木桌椅、青花瓷茶具、模仿远古人制陶的泥塑、大气雄浑的书法作品,和处处堆放的书籍,犹如一股强劲的“中国风”扑面而来,传达着强烈的艺术感染力。这时,王老先生不紧不慢地给我们讲起了他对马家窑文化的研究情况和一些独特的观点。
洮河孕育了发达的黄河上游史前文明:马家窑文化、齐家文化、寺洼文化、辛店文化等一系列文化遗存,犹如一颗颗明珠镶嵌在洮河两岸,创造了彩陶文化最为辉煌的成就,享誉全球。因为洮河的滋养,因为黄土的特有品质,使得彩陶文化成为天人合一的黄土文明的标志之一。在马家窑文化博物馆里,王老先生带我们参观了展出的约400件彩陶。造型独具匠心,图案绚丽多姿,色彩厚重浓烈,用笔飞动流畅,让人惊叹先民们那无比高超的艺术造诣和精湛的创造力。一些陶身还清晰可见粘连过的痕迹,那些长长短短的疤痕似乎正在向游客们诉说着中华民族四五千年中的沧桑巨变。
在临洮土生土长的王志安老先生视家乡的文物如生命,他开玩笑说:“其实我不希望太大力宣传彩陶的收藏价值,现在精品彩陶60%都流向了外省价高的地方,本地人想保住这些好东西实在困难,我想能小范围收藏最好了,这样也可以为以后经济发展埋下伏笔。”
告别了王志安老先生,我们也踏上了返程的路。夕阳西下,车窗外已是细雨连绵,被雨水滋润下的古城带给了我很多疑问和思考。
毋庸置疑,临洮的文化历史悠久、底蕴雄厚,至今被当地人提及依然津津乐道。
临洮人怀旧,喜欢回忆自己的辉煌,几乎每个人都能对家乡的文化和历史倒背如流;临洮人自信,多少年来一直在大力宣传“临洮”文化,那是偏爱他们的老祖先为他们留下的独一无二的财富和骄傲;临洮人保守,一年四季穿着厚重的历史外套,即使到了夏天也不愿脱掉,或者不知如何脱掉,才牵绊了他们在田园里轻松跳跃的脚步。
再金碧辉煌、灼人眼球的历史,毕竟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发展,人类迎来了高科技时代,更加符合当代年轻人口味的“未来世界”“科幻世界”等前瞻性影视剧逐步取代了一成不变的历史剧,成长起来的80、90后已开始更加理性看待历史,历史固然不能忘记,但也万万不能停留在过去,那是我们老祖先创造的世界,并不是我们的。
我们的车沿高速公路上行片刻,5时50分,突然大家眼前一亮,七道梁漫天飞雪,如忽降人间的白衣美人,迈着绝美的舞姿,轻盈典雅,翩翩起舞,寂静的群山绿松也被她温柔的裙摆抚摸着,让人顿感心地合运,分不清是人在仙境中,还是仙境在人间。立夏五月飘雪,山间腾起的阵阵迷雾,似乎在给这座“貂蝉故里”渲染更多的浪漫气息和神话色彩。可天热以后呢?太阳总有冒出头的一天,我们不可能永远沉浸在银妆素裹的童话世界里面。
“貂蝉已随着那清风去,化作了一片白云。”我想,我的“貂蝉梦”也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