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记忆系列报道之十二

儿女，三妮留在城里的希望

　　2月1日，农历腊月二十九，被一年一次彻底打扫后的家中，一下多出了大堆的瓶瓶罐罐。扔，累了一天的我确实懒得动。卖，估计收购废旧物品的人早已经回老家过年了。抱着试一下的心态，拨通了三妮的电话：“在哪呢？”
　　“在9号楼，有什么东西卖？几号楼？”
　　“15号楼3单元402。”
　　“好，一会就到。”
　　三妮姓马，老家在河南兰考，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几年前和丈夫辞退了在福建石狮一家工厂的工作，带着一双儿女来到兰州接替年迈的父亲，干起了收购废旧物品的行当，由于勤快、秤上不蒙人，她不但把父亲留下的生意做得有声有色，还和小区里面的不少居民攀上了不错的交情。
　　“今年不回老家过年了？”趁着她清点那堆废旧物品的空我问道，“这段时间卖东西的人多，等忙完了吧。”“也就这几天家家在大扫除，谁家在正月里还卖‘破烂’啊。”三妮憨厚地笑而不答，“大哥，你这些东西总共二十一块五，过年了，给您二十二，双数吉利，再没有别的东西，我就背走了。”
　　“过年好啊大哥，出来放花。”，大年初一的凌晨我和三妮在小区里再次见面。“啊，你也来放鞭炮？”“哪里，我来捡些炮屑（焰火的外包装）。”“大过年的，你捡这些干什么？”“卖钱啊！”“哦，你老公呢？有好长时间没见他了。”“他带孩子回家过年了。”“哦，那这个年可够你忙的。”
　　其实，三妮不是不希望丈夫在这最忙的时候帮她一把，更不是不希望一双儿女能陪在身边过个团圆年。执意让丈夫带着儿女回家过年，去看爷爷奶奶其实只是她给孩子们的一个理由，更多的是因为她不想让去年刚上一年级的儿子再受到和他姐姐一样的伤害，让同学们看见他们的假期是在一辆“三马子”上过的。2年前，女儿哭着问她何时能不“收破烂”的一幕，已成为她内心永久的痛。
　　“好久不见了，上哪发财去了？什么时候再杀两盘？”2月19日，我在楼下碰见三妮的丈夫田二宝时问道。“上哪发财去啊，在小区当保安呢。”“一家子做生意多好啊，何必跑去看别人的眼色呢？”“这都是老婆的主意，自从姑娘在学校受了欺负后，她就说什么也不让我来摊上了，去年又花钱、又托关系给我弄了个保安的工作，我本来不愿意去，她说就全当为了孩子吧，以后同学再问咱孩子爹妈是干什么的，咱孩子可以说爸爸在物业公司上班，这样听起来最起码也体面些。”
　　“这要不是今天接她去看铺面，她连这个小区的大门都不让我进。”“说什么呢？”三妮背着一个满满的编织袋向我们走来。“跟你老公说你们开店的事呢。”“就你嘴快，八字还没有一撇呢。”“里面装的全是啤酒瓶，小心点别砸了。”看着丈夫熟练地把啤酒瓶码到三马子上，三妮一边拍打着衣服上的尘土，一边对我说：“这不是十二街区建起了一片新楼吗，我打算在那开个小超市，这样以后孩子们放学后就能吃上一口热饭了，里面再放些过日子的家当就是个家了，再也不用担心风吹雨打，安心过日子。”
　　“走了啊”，三妮扶着丈夫的腰幸福地跳上了自行车的后座，脸上露出了对未来美好憧憬的甜甜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