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是可以改变的。先前，乌拉特中旗一中的老师们没有吃早点的习惯。不吃的原因，一是工作忙，二是没条件--在家顾不上吃，起床后急急忙忙赶到学校；在外面吃，没有小食店。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了校园，教师工资逐年增加，办学条件得到改善。学校办起了小卖部、小食堂。还有那些买卖人，看中了学校人多消费大的商机，在附近摆摊设点，开起了小面馆、油条铺。

    有了方便的条件，不吃早点的习惯悄然发生着变化。时间一长，一天不吃，肚子就会嚷嚷：“饿了，快去吃早点。”

    魏怀广老师和我的办公室离得近。从小走廊一出来，第一个屋就是教导处。魏怀广老师和张国华老师在那里办公。隔着玻璃窗，就能看见里面的人在不在。要是在的话，一敲窗子，魏老师就会走出来：“走，吃早点。”

    有时，我因为看书，改作业、备课，忙得忘了吃早点，魏老师就敲我的窗子，喊：“老宋，吃早点！”

    时间一长，成了习惯。

    1997年3月中旬的一天，跑完早操和往常一样，我坐在办公室边看书边等魏老师一块去吃早点。

    等了好一会，不见他来叫我，我便出门去找他。

    魏老师不在办公室。

    上自习的铃声响了，喧哗的校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时，是老师们吃早点的好机会：学生上自习了，面食店、油条铺里人少。

    不见魏老师，我想：也许他在学校检查自习呢，一会准来。于是，我返回办公室，继续看书。

    快下早自习了，仍不见魏老师的影子，我有点等不及，放下书，走出办公室。

    魏老师来了，一个人从学校大门口往办公室走，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哼着小曲，一派悠闲自得的样子。看见我站在门口，喊：“老宋，我吃过了，你快去吃吧！”

    我有点生气：“等了半天，不见人影，原来你一个人先吃了。”

    魏老师笑着说：“我从实验室那边过来，听见上自习的铃声，以为你去了小吃店，径直过去在那儿等你。等了一会儿你不来，我一个人先吃了。”

    我返回小走廊，把门关好，向大门口走。刚走几步，下自习的铃声响了。

    一下自习，小卖部、小食店、油条铺就成了同学们的天下，他们忙着买东西、吃早点，拥挤不堪。为躲过学生吃早点的高峰，我只好先回魏老师办公室，继续跟他理论不等我的事。

    上课的铃声响了，我一个人去吃早点。走到大门口，看见有老师从门卫室出来，想起了“挂牌”.

    “挂牌”、“摘牌”是当年上下班签到的一种方式。为检查大家是否按时上下班，将教职工的姓名写在一块黑板上，挂在门卫室，并给每人发一个写着自己名字的小牌，上班时把牌挂在自己的名字上，下班时取下，天天如此。有老师开玩笑，把这种考勤方式叫挂牌位。

    进门卫室，菅培林、路云丽两位老师正在挂牌。我们年龄差不多，平时爱在一起说笑话。我一边往自己的名字上挂牌，一边假装愤愤不平地说：“唉，常听说女人有变心的时候，没想到，男人也会变心！”她们俩看着我一本正经的样子，以为和谁闹矛盾，翻了脸，忙问：“哪个男人变心了？”

    “还能有谁？魏怀广！”我继续往下装。

    “魏老师？怎么会呢。”她们俩半信半疑。

    可也是，在乌拉特中旗一中，谁都知道我和魏老师两个人最要好，怎么会闹矛盾，而且到了“变心”的地步。

    “魏老师咋啦？”路老师问。

    我认真地回答：“我们俩天天在一起吃早点，今天不知怎么了，他一个人居然先吃了，让我白白地坐在办公室等了一个自习……”

    没等我把话说完，她们俩大笑起来：“这个宋老师，真会搞幽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笑完，路老师说：“你们男人啊，那不叫变心，叫变态！”

    又进来几位挂牌的人，和我们一起笑。

    笑声中，我挤出门外。

    “路老师她们俩说得对，魏老师怎么会变心呢？”我一边往小面馆走，一边想和魏老师相处的日子。

    1980年夏天，我调到魏老师的家乡--当时的永胜公社。因工作需要，常去他们村的教学点检查工作。一次，正好遇见他从乌拉特中旗一中回家看望父母，我们就坐在他父母的土炕上，喝酒，谈教学的事。

    魏老师出生的小山村很偏远，很贫困。向南不远过了穿心店，就到了乌拉特前旗和固阳的地界。可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小村子。却走出了两位不寻常的教师，一个是魏怀广，一个是陈俊国。我曾不只一次说过：“腰公种出了两个大文人。”腰公种是魏老师家的村名，大文人指的就是他跟陈俊国。这两个人在乌拉特中旗教育界，是很有影响，很有贡献的。

    我们从相识到相知，关系越来越好。当然，我们的交往，除了工作，更主要的是学习上的互相帮助。我们都爱学习，爱写点东西。在乌拉特中旗一中那8年，我和魏老师成了学习上的挚友。我写好的文章，第一个拿给他看，请他挑毛病，提建议；他写出一首诗，首先让我看，或在我跟前朗读，让我挑毛病，提意见。在这一来一往的交流中，我们的写作水平得到了提高，我们的友谊进一步加深……

    想到这儿，我心里热乎乎的。

    吃完早点，走进校门，也学魏老师的样：哼小曲，踱方步，慢悠悠地朝办公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