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三国之姜维(49集电视连续剧)》剧本(3)

时间:2019-06-13 11:46来源:大西北网 作者:贾笑天 陈少冲 点击: 载入中...

  第16集回师剑门。

  

  【推出】评书大家刘兰芳:借助三国故事,世人常有一句话“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此话有两层意思:一、三国中廖化不是一流大将,不能与关、张、赵、马、黄等人并驾齐驱;二、廖化资历很老,早期追随关羽,后随诸葛亮。后期虽然也和姜维共同进行过北伐,但一直认为蜀国弱,应以自守为主。大将诸葛瞻、张翼所见与之相同。按今人的观点,是以攻为守好,还是闭关固守好,亦无定论。但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秉性耿直,公私分明,在国难之时,同心协力,共赴国难!
  
  77、去白水关途中(暮)
  
  廖化神采飞扬地骑在战马上,兴致勃勃地左顾右盼,欣赏着月光和夜雾中的朦胧之美。而姜维则郁郁寡欢,只是低着头想心事。
  
  廖化发现姜维有些反常,就奇怪地问:“我军已摆脱魏军之围追堵截,为此大将军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却愁眉不展?”
  
  “唉--”姜维轻轻叹了口气,忧虑地说:“元俭兄,实不相瞒,我军虽已摆脱魏军之围追堵截,但维总觉得,邓艾绝不会善罢甘休。”
  
  “邓艾不肯善罢甘休又能如何?”廖化不以为然地说,“难道他还会追到白水关,再与我军纠缠不成?”
  
  “此事并非不可能。”姜维有些担心地说,“邓艾用兵一向是思虑周全,滴水不漏。倘若邓艾趁我军主力与钟会在阳平关对峙之际,乘虚而入,偷袭白水关,就不仅使阳安关腹背受敌,而且还卡断了阳安关与剑门关之联系。更为可怕者,如若邓艾与诸葛绪合兵在一处,便有五六万兵马。这样,邓艾就不仅有力量去偷袭白水关,而且还可以抽出三四万兵马去攻打剑门关。如此一来,阳安关和剑门关将被邓艾从中隔断,并同时遭到魏军之攻击,我军将会首尾难顾……”
  
  听姜维这么一说,廖化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姜维的顾虑并不是杞人忧天,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任何一点军事上的疏忽和失误,都会酿成大祸,都将使国家陷于灭顶之灾。同时,他也深感姜维确实比他看得远,想得深,只有姜维才可以力挽狂澜,使国家转危为安!而他作为一员老将,应以国家为重,心甘情愿地听从姜维的调遣,责无旁贷地当好姜维的助手。只有如此,他们才有可能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击退魏军的进攻。思念到此,他就严肃地对姜维说:“大将军所虑极是,廖某自愧弗如!不知大将军有何御敌之策,可使邓艾之计谋难以得逞?”
  
  姜维没有回答廖化的问题,却答非所问地说:“元俭兄,不知左车骑将军张翼和辅国大将军董厥现在何处?”
  
  廖化连忙回答:“廖某从成都率军出发时,他二人正在调集兵马,筹集军资。若不发生意外,此时他二人可能已抵达剑门关。”
  
  “赵广……”姜维不知为何又思念起了赵广,低沉地说,“若是赵广尚在……”
  
  廖化见姜维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有些莫名其妙。他疑惑地瞧了瞧姜维,开诚布公地说,“大将军有话尽管直说,不必多虑。”
  
  “唉--”姜维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说:“为防备邓艾攻取白水关,卡断阳安关与剑门关之联系,维欲派一将领兵驻守此关,以抗拒邓艾。可如今谁可担此重任?来忠虽勇武过人,但有时稍嫌急躁;向充虽较来忠稳重,但勇武又有些不足。若赵广尚在,让其领兵镇守白水关,则我军后顾之忧可解。然而……”
  
  廖化明白了姜维的心思,在马上向姜维拱着手,主动请战:“大将军如若不弃,廖某愿领兵驻守白水关,抗拒邓艾,以消除大将军后顾之忧。”
  
  “这……”姜维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吞吞吐吐的,不知该如何说才合适。
  
  “莫非大将军以为廖某已是老而无用,难以担此重任?”廖化眼盯着姜维,铿锵有力地说,“廖某愿立下军令状,若白水关有失,甘愿受军法处置!”
  
  “元俭兄多虑了,维绝无此意!”姜维连忙解释道,“元俭兄,恕维直言。邓艾若与诸葛绪合兵一处,兵马有五万之众,且有邓忠、师纂、牵弘、杨欣、王颀等虎狼之将。元俭兄虽智勇兼备,但手下只有五千兵马,且缺少善战之将。邓艾见我白水关兵少,必会昼夜轮番攻关。元俭兄已年近七旬,身边又无得力助手,只怕到时会心有余而力不足,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维将如何向圣上交代,将何以面对朝中之同僚……”
  
  【画外音】姜维的苦衷和顾虑虽然没有明说,但廖化已经完全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不管怎么说,他与姜维过去对北伐曹魏的分歧,满朝文武人人皆知,就连后主刘禅心中也是清清楚楚;此次姜维若让他驻守白水关,关城不失万事则休,如万一有失,姜维定会蒙受挟嫌报复之冤。故而,姜维才犹豫不定,难以决断。他诚恳地说:“大将军,现在是国难当头,一切应以军国大事为重,切勿被过去那些是非恩怨束缚住手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为此,廖某愿立下字据,以防不测,免得大将军到时有口难辩,蒙受不白之冤!”
  
  姜维颇为感动地瞅着廖化,感慨地说:“元俭兄之高风亮节,令维深为敬佩!然而,人言可畏,容维三思。”
  
  廖化见姜维心中已动,继续进行劝说:“大将军多年来忍辱负重,满朝有识之士人所共知。值此国家安危存亡之紧要关头,大将军更不应顾虑重重。何况事情之成败尚难预料,廖某自信还不至于输给邓艾,大将军何必如此多虑!退一步而言,只要国家能转危为安,大将军即使再蒙受一次不白之冤,又有何妨!”
  
  姜维听罢廖化之言,不由得连连点头,感叹地说:“元俭兄襟怀坦荡,令维汗颜。为了国家之安全,维甘愿受辱!只是元俭兄年已高迈,万一有失,岂不坏了一世之英名!到那时,即使圣上与朝中同僚不责怪于维,维也将羞愧得无地自容!就是死后,亦无颜去见昭烈先帝、诸葛丞相与关君侯!”
  
  姜维的这番肺腑之语,使廖化深为感动。他轻拨战马,紧靠着姜维,破例地改变了称呼,亲切地说:“伯约贤弟,我二人有缘,能在一起奋战三十余载。这期间虽时有争辩,但却无私怨。看在多年同舟共济、患难与共之情分上,为兄有些肺俯之言,不知贤弟愿闻否?”
  
  廖化这种异乎寻常的言行,使姜维倍觉亲切。他伸出臂膀挽住廖化的手臂,轻声地说:“元俭兄,我二人虽时有争辩,但均为自己兄弟家事之争。在家中可争得面红耳赤,但出了门还是手足兄弟。兄长有何话,尽管详细道来,小弟洗耳恭听!”
  
  姜维的话使廖化完全忘记了过去的那些是非恩怨,像是一对老兄弟在拉家常似的说:“化已老矣,此次领兵出征,乃最后一次为国效力也。化欲竭尽全力,再拼杀上一次,若能为保国安民建立功勋,则此生足矣!待化解甲致仕之后,才能心安理得地去度过余生。否则,化将抱憾终生,死难瞑目。即使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化也算是没有白活一世,无怨无悔!不知伯约贤弟能否成全愚兄之心愿?”
  
  “兄长既有此愿,小弟敢不从命!”姜维打量着廖化,真诚地说,“小弟方才偶然思得一法,窃以为既可成全兄长之心愿,又可保阳安关、白水关和剑门关皆不失。”
  
  廖化闻听此言,精神为之一振,紧盯着姜维,急切地问:“伯约贤弟有何良策?”
  
  姜维神情严肃地说:“待我军在白水关与张翼将军会合后,维欲把兵马重新进行调配:由维与张翼、傅佥率三万兵马守阳安关,抵抗钟会大军;由兄长与来忠率一万五千兵马守白水关,防备邓艾率军来袭;由董厥与向充率一万兵马守剑门关。粮草也根据各关兵马之多少,重新进行调配……魏军虽三倍于我军,但只要我军据险而守,魏军就只能望关而兴叹。魏军兵马众多,要消耗大量粮草,而这些粮草又均需从关中、陇右运来,道路甚远,运送艰难,少则一月,多则两月,必然粮草匮乏,兵饥马饿,自行溃退。”
  
  “伯约贤弟真不愧诸葛丞相之高足,愚兄自愧难望项背!”廖化赞叹地说,“伯约贤弟此番部署真可谓是天衣无缝,魏军纵然再增添十万兵马,也难奈我何。”
  
  “兄长过奖矣!只是……”姜维犹犹豫豫地说,“不知张翼将军对此部署是否会有异议?”
  
  廖化拍着胸脯说:“伯约贤弟不必过虑。伯恭之事包在愚兄身上,保其心悦诚服地听从贤弟之调遣!”
  
  姜维见廖化说得十分认真,便转忧为喜地说:“有兄长此言,小弟无忧矣!”
  
  急湍的白水,在穿过了阴平桥以后,绕了一个“几”字形的大弯,向着西汉水奔去。在阴平桥东南方约百里之处的白水西岸,坐落着蜀国的又一个军事要塞--白水关
  
  【字幕】白水关今四川省青川县白水镇。
  
  【画外音】白水关的地势较为平旷,虽没有阳安关和剑门关那么险峻,但它却有浩荡的白水绕其东,湍急的西谷水环其南。它北通阳平关,西连阴平桥,南望剑门关,是由汉中、陇右入蜀之孔道,无论是从汉中、武都入蜀,还是从阴平入蜀,均需经过白水关,方可南下剑门关。故而,刘备的重要谋士法正称此关为“益州祸福之门”。
  
  姜维、廖化率领着三万蜀军兵马,经过长途奔波,终于抵达了白水关。姜维下令:全军在此休息两天,等候张翼率军到来。这些蜀军将士自离开沓中以后,一直是非行军即打仗,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现在来到了白水关,就如在外辛苦劳作的人回到了家中,倒头大睡。
  
  78、白水关城墙之上(日)
  
  由于重任在肩,姜维和廖化虽觉得疲倦,但却毫无睡意。他们相约来到白水关上,察看起城上的防御工事。
  
  他们一边在城墙之上细细地察看着每一处防御工事,一边商议着补救的措施和加固的办法,力争在邓艾率军赶来以前,将其修缮完毕,以阻挡魏军的轮番进攻。
  
  姜维和廖化边走边看边议,当他们来到白水关的北城头时,已经接近了中午。他俩并肩站立在城头之上,朝着阳安关的方向极目远眺,想象着正在那里进行着的一场攻守战。好久,廖化才有些担心地问:“大将军,不知阳安关那里战况如何?”
  
  姜维仍旧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北方,深沉地说:“阳安关乃入蜀第一道门户,钟会肯定会拼命进行攻打,战斗必是异常紧张与激烈!”
  
  廖化有些不安地问:“仅凭傅佥和那一万兵马,能否抵御得住钟会大军不分昼夜轮番进攻?”
  
  姜维依旧头也不回地说:“阳安关地势险要,关城坚固;傅佥作战勇猛,忠心耿耿;若不发生意外,坚守上一两个月绝非难事。”
  
  廖化顾虑重重地说:“傅佥虽作战勇猛,但智谋稍嫌不足。钟会诡计多端,廖某担心傅佥中了钟会之阴谋诡计,轻率领兵出关。”
  
  姜维不慌不忙地说:“元俭兄不必过虑。维已三番五次传令傅佥:无论何种情况,都只许他固守关城,绝不许他轻率出关。”
  
  姜维和廖化正议论着,忽听得关城下面有人叫关:“守关之弟兄听着,我等乃守卫阳安关之兵士,现有紧急军情要禀报大将军……”
  
  “守卫阳安关之兵士!”姜维愣了一下神,从城墙垛口间伸头向下望去,只见护城壕外站着三个衣衫褴褛之人,正在仰面向着关上张望。
  
  这时,叫关的人发现了城楼上的姜维,一齐喊道:“大将军,我等皆是守卫阳安关之兵士,现有紧急军情禀报!”
  
  姜维见关下之人认得自己,又听他们皆是纯正的蜀地口音,忙吩咐身边的姜复汉和姜兴汉兄弟:“速将那三个人带到城楼上来!”
  
  工夫不大,姜复汉和姜兴汉兄弟将那三个衣衫褴褛之人带到了城楼之上。他们一见到姜维,像是在外受尽了委屈的孩子回到了家中,见到了长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痛哭。
  
  姜维见状,心中不由得一惊,一个不祥的念头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莫非阳安关出了麻烦?他紧盯着跪在地上的三个兵士,焦急地问:“阳安关究竟出了何事?”
  
  那三个人止住了哭声,悲切地说:“蒋舒卖国投敌,用计骗开城门,引魏军进入了关城;傅将军格斗而死,七千守关将士拼命与敌搏杀,大部分为国捐躯,少部分受伤被擒,阳安关已经落入魏军之手……”
  
  “啊!”姜维不由得大惊失色,瞪圆了双眼,高声地问:“阳安关已落入魏军之手?”
  
  “是!阳安关已落入魏军之手。我三人冒死逃出关城,来向大将军禀报……”那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把阳安关失守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阳安关失守的消息,简直是一个晴天霹雳,在姜维的头顶上炸响,把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震得头发晕,耳发响,眼发花。他目光呆滞,脸色黑紫,抖动着嘴唇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阳安关……阳安关……”
  
  【画外音】阳安关对蜀国太重要了!阳安关的失守,不仅把蜀国推到了深渊的边缘,今后若稍有不慎,将会失足跌入万丈深渊!同时,这也打乱了姜维的全部计划,把他置于一个非常尴尬和危险的境地,本来对这场战争充满了胜利信心的他,一下子陷入了迷惘之中,使战争的前景显得一片暗淡。
  
  “阳安关……阳安关……”姜维着魔似的念叨了一阵,突然犹如一只被激怒的猛虎,大声咆哮起来,“蒋舒卖国求荣,禽兽不如,当初我真该宰了他!”
  
  姜维怒不可遏的咆哮声,把姜复汉和姜兴汉兄弟惊呆了。他们自从跟随姜维以来,不知经历过多少生死存亡的大事,但从未见姜维发过这么大的火,也没听姜维这么样说过话。他们痴痴地望着姜维那怒发冲冠、杀气腾腾的样子,茫然不知所措,像两截木头桩子似的立在那里。
  
  姜维炸雷般的咆哮声,惊醒了正在发呆的廖化。他明白阳安关的失守对国家来说意味着什么,深知姜维现在内心的痛苦和焦躁,理解姜维大动肝火的原因。他关切地望着姜维,神情严峻地说:“大将军息怒。阳安关失守,我国危机加重,我军处境艰难。现在,国家能否转危为安,军心能否保持稳定,这千钧重担全压在了大将军之肩头。请大将军勿怒勿躁,赶快想出应急应变之策。”
  
  廖化语重心长的话,使姜维意识到了自己责任的重大。他强压下内心的怒气与焦躁,眼巴巴地瞧着廖化,恳切地说:“阳安关已失,钟会不日就将驱兵南下,直逼白水关。元俭兄要为我分忧排难!”
  
  廖化郑重地点了点头,诚恳地说:“廖某定当尽心竭力,助大将军一臂之力,使我国、我军渡过这一难关!”
  
  艰难的处境、紧迫的军情、重大的责任,使姜维和廖化这两位蜀军中的老将陷入了深思之中。他们倚靠在城墙之上,紧皱着双眉,苦思冥想。他们必须尽快地想出一个应急应变的办法,决定下一步的军事部署。而这种办法和决定又直接关系到国家的存亡,直接关系到全军将士的生死,不得有丝毫的疏漏和失误之处……
  
  时间在姜维和廖化的苦苦思索中悄悄地流失,太阳在他们绞尽脑汁时慢慢西移。他们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疲劳,忘记了饥饿,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也不知过了多久,姜维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瞅了瞅仍在沉思的廖化,低沉地问:“元俭兄,可已思得应急应变之策?”
  
  廖化瞧了眼姜维,深沉地说:“廖某思得一策,不知与大将军所谋相合否?”
  
  姜维略微提高了声调问:“莫非率军回撤,退守剑门关?”
  
  廖化也提高了声音回答:“正是。白水关地势较为平旷,城池也不甚坚固,若钟会和邓艾都率军来攻夺此关,我军无法应付近二十万大军之轮番进攻。”
  
  姜维见廖化与自己不谋而合,当机立断地说:“元俭兄所言甚是。若阳安关不失,白水关尚可守;如今阳安关已失,此处则不宜久留。我军应立即回兵剑门关,凭借其天险,抗拒钟会与邓艾之大军。”
  
  廖化急切地说:“事不宜迟,我军应尽快回兵剑门关,免得被钟会或邓艾缠住,难以脱身。”
  
  “元俭兄所虑正与我意相合。”姜维转身吩咐着姜复汉、姜兴汉兄弟,“传令全军,今日暂且歇息,夜晚三更起床,四更用饭,五更撤出白水关,回兵剑门关!”
  
  79、出剑门关,向白79水关进发的路上。(日)
  
  当姜维和廖化率军撤出白水关,沿着白水河谷向剑门关进发之时,蜀国的左车骑将军张翼和辅国大将军董厥,也率领着一万兵马,出了剑门关,向白水关进发。
  
  【字幕】张翼蜀汉左车骑将军
  
  【字幕】董厥蜀汉辅国大将军
  
  董厥是个精细人,早在成都受命之时,就已猜出了姜维的良苦用心。现在,他便利用与张翼同行之机,劝说起张翼。几十年的同朝为官,使他对张翼的秉性深有了解,知其倔强耿直,吃软不吃硬。于是,他就兜着圈子说:“伯恭,厥虽为辅国大将军,但却极少率兵外出征战,不知大将军为何要再三恳请圣上遣厥率军去增援剑门关?”
  
  张翼虽倔强耿直,但却反应机敏。他款款一笑,率直地说:“龚袭是真不知这其中之原因,还是欲借题发挥?其实,大将军有些过虑矣。翼虽不才,但还懂得轻重缓急。现在是大兵压境,国难当头,翼岂能对过去那些是非恩怨耿耿于怀,误了军国大事!”
  
  董厥见张翼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说话也就不必躲闪了,推心置腹地说:“厥以为,大将军、元俭与伯恭,乃我军之栋梁,只有公等三人同心协力,才可撑起我国这半壁江山。若公等三人有隙,则我军危矣,我国危矣!请伯恭以大局为重,协助大将军共拒魏军,使我国渡过难关!”
  
  “龚袭所言甚是!”张翼郑重其事地说,“元俭率军出京之前,也曾与翼谈及此事。请龚袭放心,翼一定摒弃前嫌,尽心竭力地协助大将军共抗强敌!否则,翼不仅生时愧对圣上与国人,而且死后也无颜去见昭烈先帝与诸葛丞相。”
  
  “有伯恭此言,厥不虚此行!”董厥轻轻地叹了口气,感慨地说,“诸葛丞相生前,十分看重大将军,对他进行言传身教。这十多年来,魏国日益强大,早有吞并我巴蜀之心,多亏大将军苦撑危局,才使我国能偏安一隅。他之耿耿忠心,炳炳如丹!”
  
  “龚袭之一片苦心,也是日月可鉴啊!”张翼也叹了口气,深有感触地说,“翼和元俭虽与大将军时有争执,但平心而论,我等之智勇皆逊于大将军。当今之际,唯有大将军才是中流砥柱,才可与钟会、邓艾相抗衡,舍他之外,别无其人!对此,翼与元俭已取得共识,请龚袭勿再为此事而忧虑!”
  
  董厥本以为,要说服倔强的张翼,消除他与姜维之间的误会和矛盾,恐非易事,定要大费一番口舌。谁料,事情比他预想的要顺利得多,而且结果也比他设想的要好得多。更为令他高兴的是:他从张翼的言谈话语之中,得知廖化与姜维的误会和矛盾也已经消除,他也不必再费心去说服廖化了。意外的收获,使他有些喜出望外。他用钦佩的目光瞧着张翼,欣慰地说:“古人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魏军此次挥师远征,虽占有天时,但我军却占有地利与人和。只要大将军、元俭与伯恭同心协力,据险而守,定可挫败魏军之进攻,保国安民……”
  
  董厥正说着,探马来报:“大将军和右车骑将军已率领大军撤出了白水关,正在向剑门关进发……”
  
  这一出人意料的消息,使张翼和董厥喜忧参半:所喜者,姜维和廖化已经摆脱了邓艾和诸葛绪的围堵,率领大军回到了白水关,司马昭欲绊姜维与那支精锐之师于沓中的部署已告失败;所忧者,姜维和廖化既已率军返回白水关,理应迅速挥师北上,去增援阳平关,为何却要率军南下,回兵剑门关?
  
  这一反常的现象,搅得董厥有些心神不宁,疑惑地问:“伯恭,大将军突然改变了原先之部署,是何原因?”
  
  张翼思忖了一会,忐忑不安地说:“大将军原先之作战部署,乃无懈可击之上策。现在,大将军突然放弃北上而改为南下,肯定是军情发生了重大变化。翼猜测,不是阳安关已经失守,便是钟会改变了进军路线,放弃了攻取阳安关,而绕道陇右,与邓艾、诸葛绪合兵一处,从阴平东进,攻取白水关。大将军与元俭见白水关地势平旷,难以固守,因此才不得不回兵剑门关。”
  
  张翼的分析合情合理,使董厥恍然大悟,大悟之后,紧接着便是大惊:无论是阳安关已经失守,还是钟会绕道陇右攻取白水关,蜀地的第一、二道大门均已失去了作用,唯一可以固守的就只有剑门关了。他不由得大为心焦,有些惶然地说:“伯恭,当今之计,该如何是好?”
  
  张翼虽也深感事态的严重,但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处变不惊。他强压住心中的焦虑,安慰着董厥:“大将军深得诸葛丞相之传授,足智多谋,善于应变;元俭征战一生,老谋深算,临危不慌。他二人肯定会商议出新御敌之策,龚袭不必过于焦急。我二人当务之急,是尽快去见大将军,听候他之调遣!”
  
  “嗯--”董厥严肃地点着头……




  第17集自投罗网。

  
  【推出】评书大家刘兰芳:上回书说到蜀汉三员老将同心戮力,准备抗魏。而魏军统帅钟会正在处心积虑的谋划他一石三鸟的小算盘。钟会长兄钟毓对其弟的评价渐显其深谋之远见。蜀主求援,吴主孙休君臣赤乌殿对策,各显其智,但今人看来,却认识了一个真理:春秋无义战。三国严格说也应是无义战,老将丁奉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见解:吴蜀是盟友,当他灭亡之势不可逆转时,加速他的灭亡,只要对己有利,也是无可厚非之举!当今世界矛盾重重,国与国之间无非也是利益之争,保护本国人民的政治尊严和经济利益是处理一切外交关系的基本原则。
  
  【画外音】当姜维和廖化率领着蜀军兵马撤离白水关时,钟会也统率着十万伐蜀大军离开了阳平关,浩浩荡荡地向白水关奔来。三天以后,魏军的大队人马便抵达白水关下,兵不血刃就占领了这一军事要塞,打开了入蜀的第二道大门。
  
  对于这些他从前做梦都没有想到的辉煌战果,他应该感到心满意足和喜出望外才是。可是,事实却恰恰相反:在占领了白水关后,他不仅没有大为兴奋,反而变得顾虑重重、忧心忡忡了……
  
  80、白水关守军府(日)
  
  对钟会的这种反常现象,众将都感到有些迷惑不解,只有羊琇悟出了其中的奥秘,悄悄地对向他讨教的胡烈说:“镇西将军在为姜维率军突出重围、退守剑门关而烦恼。”
  
  羊琇一语中的,钟会确实是在为姜维的事情而烦恼!
  
  “兵不血刃,多得一关有什么不好?正好让吾等合兵打剑门关!”胡烈是一莽夫,实在猜不透其中奥妙。
  
  “将军可算算账,我军有近十万兵马,剑门关再险,但守军不足一万,拼上四五万兵马总可以攻下来吧?即使如此,剑门关被攻破后,我等仍还有五六万兵马可供使用,一过了剑门关,就可率军长驱直入,威逼成都了。但现在呢?我军面前的已不仅仅是剑门关的天险,而且还有威震三军的姜维和四万精壮兵士!请问将军有攻取的胜算吗?即便攻下,我军还有力量攻取成都吗?”
  
  “啊啊,倒也是啊。如之奈何?”胡烈也傻了。
  
  亲兵进来禀报:“卫军司已经从狄道来到了白水关。”
  
  在守将府的大门口,钟会遇上了风尘仆仆、远道而来的卫瓘。卫瓘因是绕道而来,此时尚不知姜维率军突破了邓艾和诸葛绪的围追堵截,已经退守剑门关的事,见伐蜀大军如此迅速地占领了阳平关和白水关,心中大为兴奋,没待钟会开口,就高兴地说:“镇西将军行何速也,让卫某追得好苦啊!”
  
  钟会因为有求于卫瓘,忙赔着笑脸说:“军司来何迟也,若是再晚到两日,我等便要在剑门关下相见矣!”
  
  卫瓘感叹地说:“镇西将军斩关夺隘,连下二城,有如神助,实令卫某钦佩!”
  
  钟会谦逊地说:“军司为伐蜀之大业不辞劳苦,东奔西走,实令钟某深为敬佩!”
  
  二人携手来到大堂之上。钟会忙令摆设酒宴,为卫瓘接风洗尘。不一会儿,酒宴摆好。钟会又退去左右,只留下他和卫瓘。二人相对而坐,边饮边谈。
  
  钟会知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就像拉家常似的说:“军司此次狄道之行,所获如何?”
  
  卫瓘不知钟会是在有意用话套他,就如实地说:“卫某此番狄道之行,一是向征西将军转交了晋公之手谕,二是亲历了征西将军如何调兵遣将围堵姜维。”
  
  钟会见卫瓘已经上钩,故意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轻描淡写地问:“以军司之见,征西将军此次能否将姜维及其蜀军之精锐兵马围困于沓中?”
  
  卫瓘仍不晓得钟会话里有诈,就顺口答道:“以卫某观之,征西将军在沓中周围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任凭姜维有上天入地之本领,也难以冲破那张罗网!”
  
  钟会打量着卫瓘,不动声色地问:“军司可知征西将军与姜维交战之状况?”
  
  卫瓘还是没有听出钟会的弦外之音,随随便便地说:“卫某离开狄道之后,绕道天水而来,远离沓中,并不知那里交战之状况。”
  
  “如此说来,军司至今尚且还蒙在鼓里。”钟会长叹了一声,显露出一种十分惋惜的神情,沉痛地说,“姜维已经率军冲破了征西将军布下之天罗地网,安然穿过了孔函谷。”
  
  卫瓘此时方如梦初醒,紧盯着钟会,将信将疑地说:“姜维已经率军穿过孔函谷?”
  
  “姜维不仅率军穿过了孔函谷,而且跨过了阴平桥。”钟会神情严肃地注视着卫瓘,一字一顿地说,“五天之前,姜维率领大军撤离白水关,退守剑门关。”
  
  卫瓘由将信将疑变为大惊失色,诧异地问:“此话当真?”
  
  钟会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认真地回答:“此等有关伐蜀之大事,钟某岂敢信口开河!”
  
  卫瓘从钟会的表情和语气中得知此话绝非戏言,心中大为震惊,迷惑不解地说:“为何会有这种结局?难道姜维真有上天入地之本领?”
  
  钟会见此事已经引起了卫瓘的怀疑,就趁热打铁地说:“更令人疑惑者,是姜维率领着数万兵马,携带着大量粮草辎重,长途跋涉数百里,竟然如入无人之境,一路上长驱直入,几乎无所损失,便顺利回到白水关。若不是我军抢先夺取了阳安关,此时只能望关兴叹也!”
  
  钟会的这番话犹如紧处加楔,更增加了卫瓘的疑虑:
  
  【卫瓘画外音】原为姜维与其率领的那支蜀军已是瓮中之鳖、笼中之兽,不足为虑了;倒是钟会所率领的伐蜀大军令人牵肠挂肚,担心被阻在险峻的阳安关外。然而,结果却恰恰相反,令人牵肠挂肚的一方进展得十分顺利,而不足为虑的一方却形成了大患。
  
  钟会与卫瓘默默无语地对坐了好一阵子,又旁敲侧击地说:“军司恕会直言。姜维率领大军突出重围,退守剑门关,破坏了大都督伐蜀之大计,打乱了大将军伐蜀之部署,使我伐蜀大军面临着半途而废之危险。我等受大都督重托,领兵伐蜀,若是有辱使命,将有何面目去见大都督!每思至此,会便痛心疾首,心中如焚,不知军司作何感想?”
  
  钟会此言,虽无一字提到邓艾,但却字字句句皆是针对着邓艾而发。而卫瓘听说伐蜀之事有半途而废的危险,心中大为惶恐,有些惊慌地说:“以镇西将军之见,该如何是好?”
  
  “会既然受命伐蜀,自应竭尽全力报效国家,虽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会不日即率军前去攻打剑门关,与姜维拼个鱼死网破!不过……”钟会说到关键之处,突然刹住了话头,有些为难地瞅着卫瓘,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启齿。
  
  卫瓘见钟会面有为难之色,欲言又止,忙说:“镇西将军有话直说,瓘定当尽力为贤弟分忧解愁。”
  
  “若按大都督部署,把姜维绊于沓中,会何有今日之忧愁。”钟会哀叹了一声,愁容满面地说,“军司,实不相瞒。我军如今所要面对者,乃剑门天险、虎将姜维与四万精锐蜀军,凭我军现有之实力,能否攻下剑门关,实难预料。请军司禀明大都督,无论剑门关之战结果如何,会均已尽心尽力!”
  
  “镇西将军之赤胆忠心,令瓘深为感动!”卫瓘面色严肃,异常认真地说,“剑门关之战,如能获胜,上赖大都督运筹帷幄,下靠镇西将军用兵有方;万一失利,也只能怪邓艾与诸葛绪作战不力,贻误了战机,破坏了大都督伐蜀大计,打乱了大都督伐蜀部署。请镇西将军不必为此顾虑重重,以免影响我军之士气与斗志,对攻关不利。”
  
  卫瓘之言,说出了钟会想说而又不能说或不敢说的话。钟会见目的已经达到,便见好就收,举起酒杯说:“伯玉兄明辨是非,秉公而断,难怪大都督要选仁兄为军司!”
  
  卫瓘也举起酒杯说:“士季用兵如神,连下两城,无怪乎大都督要选贤弟为伐蜀主将!”
  
  钟会与卫瓘频频举杯,边饮酒边聊天。他们正聊到兴头上,把守白水关北门的偏将前来禀报:“雍州刺史诸葛绪率领着两万多兵马来到白水关,现正在关外等候。”
  
  诸葛绪的率军到来,使卫瓘有些意外。他瞧了瞧钟会,莫名其妙地问:“诸葛绪率雍州军来此,意欲何为?”
  
  诸葛绪的率军到来,使钟会暗自欣喜:且不说诸葛绪率军来此的目的,但最起码也排除了诸葛绪与邓艾合兵一处的可能性,削弱了邓艾的力量,使邓艾难以对他形成大的威胁;倘若他再设法稳住诸葛绪,而后用计吞并那两万多兵马,让雍州军去充当替死鬼,攻打剑门关,就会大大降低主力大军的死伤……于是,他便朝卫瓘笑了笑,虚情假意地说:“诸葛绪虽然是败军之将,但其毕竟与我等同朝为官,如今既然率军前来,我等岂能将其拒之于关外?以会之见,应把其请到此处,待问明其之来意后,再相机行事。”
  
  卫瓘点了点头,吩咐那员偏将:“让诸葛绪到这里相见。那两万多雍州兵马在关外安营扎寨,不得进关。”
  
  “军司且慢。”钟会又对卫瓘笑了笑,轻声地说,“那两万多雍州兵马虽是败军,但毕竟也是我国之兵马。如将其拒之于关外,不仅于情于理皆不通,而且还会引起不必要之误解,以为我等厚此薄彼。以会之见,应把那两万多雍州兵马放入白水关,让其暂且在关内歇息。”
  
  卫瓘并不知道钟会想吞并诸葛绪的那两万多兵马,还以为他是具有大将风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镇西将军所言极是。就放那些兵马入关歇息吧。”
  
  “速请诸葛刺史到大堂相见。放雍州兵马入关,让其先到胡将军营中用饭歇息。转告胡将军,对雍州兵马要以礼相待,不得有丝毫怠慢与歧视。”钟会大声地吩咐那员偏将,随后又吩咐他的亲兵,“立即在大堂之上为诸葛刺史另备酒席。”
  
  81、守军府酒宴(日)
  
  专为诸葛绪准备的酒席刚刚摆好,诸葛绪就忐忑不安地走进了大堂。钟会连忙站起身来请诸葛绪入席,而卫瓘却只是欠了欠身子,一声没吭。不知是诸葛绪因为自己的官衔品阶都低于钟会和卫瓘,不敢与他们平起平坐;还是由于他误失了阴平桥,害怕面对威严的军司卫瓘;或许他还以为这是一次暗藏杀机的鸿门宴……故而,他再三谦辞,不敢入座。最后,在钟会的再三敦请下,他才勉强坐下,耷拉着脑袋,像个等待着审问的罪犯似的,不敢抬头去瞧钟会和卫瓘。
  
  卫瓘鼓起微凸的眼珠,直视着诸葛绪,明知故问地说:“诸葛刺史,汝受命率雍州军屯驻在阴平桥,堵截姜维,战果如何?”
  
  诸葛绪对这种不是审问的审问早有预料,并已作好了相应的准备,连忙站起身来,弯腰低头,嗫嚅地说:“卑职无能,中了姜维之调虎离山计,误失了阴平桥……”
  
  卫瓘瞪着诸葛绪,瓮声瓮气地说:“既然如此,汝不去洛阳向晋公请罪,听候处置,来此何为?”
  
  诸葛绪偷觑了卫瓘一眼,卑恭地说:“卑职率军来此,是欲听命于镇西将军与军司,在攻打剑门关时将功折罪,即使丧身于剑门关下,也心甘情愿!”
  
  诸葛绪的话引起了钟会极大的兴趣,微笑着说:“诸葛刺史请坐。会在此设宴,是欲为汝压惊,绝非鸿门宴,请不必惊慌。”说毕,他又把脸转向卫瓘,像个和事佬似的,息事宁人地说,“姜维乃军中之枭雄,连大名鼎鼎之征西将军与三万陇右精锐兵马,都没能围堵住姜维,何况诸葛刺史与那三万临时拼凑起来之雍州兵马乎?请卫军司明鉴,不必过多责怪诸葛刺史。”
  
  钟会的这后半截子话,既是说给卫瓘听的,也是说给诸葛绪听的,其用意便是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把火引到邓艾的身上,以达到其拉拢诸葛绪、打击邓艾的目的。
  
  钟会的话果然奏效了,他的话音刚落,诸葛绪就紧接着说:“卑职无能,有辱使命,罪责固然难逃。但征西将军虚张声势,驱虎入邻,让姜维率领蜀军主力安然穿过了孔函谷,致使卑职面对强敌,难以应付!”
  
  “征西将军虚张声势、驱虎入邻?”钟会见诸葛绪已经钻进他设下的圈套,把战败的责任往邓艾的身上推,心中暗自高兴。为了引起卫瓘的足够注意和重视,他提高了声调,故作惊讶地说:“诸葛刺史何出此言?”
  
  钟会此言,无异于是对诸葛绪的怂恿和鼓励。诸葛绪瞟了钟会一眼,略微提了声音说:“征西将军所统之陇右军,乃我军精锐之师,兵强马壮,战将云集,久经沙场,能征惯战。而姜维所率之沓中军,虽也是蜀军主力,但在撤离沓中时,携带着大量粮草辎重,不仅行动迟缓,而且能用于作战之兵马远少于陇右军。按照双方作战之实力,姜维难以突围而出,即使能突破重围,也必定损失惨重,无力再战。然而,姜维却能几乎无所损失地率领着大军,携带着大量粮草辎重,安全穿过孔函谷,实在是令人不可思议!卑职以为,此乃征西将军虚张声势,以邻为壑,故意把姜维放出孔函谷,欲待卑职与姜维拼个两败俱伤以后,他再率军赶来,收取渔翁之利。请镇西将军与军司明鉴!”
  
  “诸葛刺史多疑矣!”钟会还怕没有引起卫瓘足够的重视,又改变了策略,由正面诱导变为反面相激,故意装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摇着头说,“征西将军乃国家股肱之臣、军队栋梁之将,岂能做出如此不忠不义之勾当?”
  
  “并非卑职多疑。”诸葛绪被钟会逼得没有退路了,只好硬着头皮说,“征西将军若不是想收取渔翁之利,为何不在姜维身后紧追不舍,与卑职在阴平桥共同夹击蜀军,而是在卑职中计失桥后两天,他才姗姗而来。他率军抵达阴平桥后,见已无渔翁之利可图,又欲与卑职合兵一处,去攻取白水关,从背后偷袭阳平关或兵临剑阁,抢先入蜀,夺取灭蜀之头功。卑职看出他是名为合兵一处,实则是想吞并卑职所率之雍州兵马,扩充他之实力。故而,卑职才连夜率军离开了阴平桥,前来投奔镇西将军与军司,意欲戴罪立功……”
  
  诸葛绪的这番辩解之语,使钟会不由得暗自吃惊:
  
  【钟会画外音】看来,邓艾比想象的还要厉害得多!若不是蒋舒投降献关,如果诸葛绪真的与邓艾合兵一处,去攻取白水关,那么,当我率军与姜维争夺阳安关时,邓艾已经捷足先登,乘虚而入,先我而入蜀,独吞这一盖世奇功!尽管这一切都因我占据了白水关和诸葛绪率军来投而结束,邓艾确实厉害:见事总在他人之先。邓艾绝不会就此罢休,还要与我争夺灭蜀之功;邓艾的存在,就是对我最大的威胁和挑战!必须正视这一威胁和挑战,并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去消除这一切!而现在,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机,我绝不能轻易地放过……
  
  钟会再次把目光投向卫瓘,引而不发地说:“听罢诸葛刺史之言,军司有何感受?”
  
  “此事干系重大,卫某不敢擅作主张。”卫瓘瞅了瞅钟会,又瞧了瞧诸葛绪,公事公办地说,“卫某定要将此事如实地禀报晋公,请大都督来作决断!”
  
  诸葛绪的率军来投,不仅为钟会增添了两万多兵马,使他在攻夺剑门关时有了替死鬼,而且还为他说服卫瓘,密告邓艾助了一臂之力。他朝诸葛绪亲切地笑了笑,朗声地说:“诸葛刺史不必拘束,请入席落座,我等边饮边谈。”
  
  82、司马昭大将军府(日)
  
  贾充求见司马昭,并进言。
  
  贾充:“前日,卫瓘密奏邓艾有意保存实力,致使沓中作战失败,姜维突围而去。并认为邓艾居心叵测,反行已露端倪。对此,主公如何看法?”
  
  司马昭(拈须缓缓道来):“邓艾作战不力是实,但称其有意保存实力,放走姜维,恐是钟会之猜疑心理,借卫瓘之口上奏耳。邓艾纵有异志,也绝不会在蜀汉未平之际,故意纵敌而遗患于己。即使要反,也只会选择攻破剑阁、灭蜀大局已定的有利时机。”
  
  贾充:“主公真是洞察其肺腑矣。若如此,当如何防范?”
  
  司马昭:“汝速草一诏,授权钟会,令其节制邓艾。此诏付于卫瓘,令其于攻破剑阁之日,付与钟会实施。”
  
  贾充:“主公英明,如此,则邓艾不足虑矣。然钟会亦不可不防,还望主公休辞劳苦,亲往汉中坐镇。”
  
  司马昭(笑):“汝即刻前往长安,以增援剑阁前线名义,调集关西诸路军马,集聚粮草。以备大用。”
  
  贾充:“卑职遵命”
  
  贾充离去。司马昭背对镜头,面对挂图,背着手沉思。
  
  (画外音):钟会精心构置的罗网,的确悬在了邓艾头上,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构陷对手的同时,也把自己置于了司马氏集团的监控范围。而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就在眼皮底下,一支冷箭已经向他身后射来。
  
  83、白水关魏军大营卫瓘军帐内
  
  卫瓘坐于案后,庞会双手被缚,跪于案前。
  
  卫瓘:“汝身为副先锋,竟敢玩忽职守,致令主将马失前蹄,险遭不测。罪当斩首。汝还有何话说?”
  
  庞会(猥琐、低头、环顾左右):“小人知罪,小人有机密事奉告军司大人,(低声)乞退左右。”
  
  卫瓘(狐疑地看庞会,犹豫片刻,向左右挥手):“退下。”
  
  左右武士转身退出。庞会膝行向前,伸长脖子,下巴几抵案上,卫瓘见状,也前倾、伸头、侧耳而听。庞会之嘴开合,急诉。
  
  (闪回):许仪带士兵架桥;
  
  许仪斥庞会:“我大魏自太祖开基业,世祖受汉禅以来,已历四十余年,虽有奸佞误国,逆贼专权,然天道不可违,纲常不可逆。群小岂敢篡逆?只要有许仪在,必阻尔等胡为。敢助篡逆,我必斩汝头。”
  
  钟会斥庞会:“魏蜀两国交战,堂堂正正对阵,况关君侯乃太祖武皇帝最为爱重之人,何仇之有?今我率仁义之师,伐有罪之国。入蜀之后必效汉高祖约法三章,以安民保境。岂容汝鼠辈滥杀无辜耶?”(闪回毕)
  
  卫瓘表情急速变化:狐疑——惊愕——阴沉——阴毒。庞会膝行退后。
  
  卫瓘:“来人,(武士入帐)把庞会带下去。”
  
  武士拖起庞会出帐。
  
  刑场,许仪被绑于柱上。卫瓘亲手端一碗酒递至其口边,许仪大口喝酒。
  
  卫瓘:“许将军,对不起了,汝身为先锋,责任重大,然做事不细,未能尽职尽责,几致主将于不测。卫某不能不执行军法。望许将军谅解。”
  
  许仪:“许某有罪,甘愿受死,望镇西将军和卫军司善待末将家眷,看视吾子成人,以续虎威将军香火,许某将于地下感恩不尽。”
  
  卫瓘:“将军放心,今后,卫某必视将军之子为己出。务使衣食无忧,好学上进。”
  
  许仪:“好,如此许某便上路了。(闭眼)”
  
  卫瓘挥手。刀下,血溅。
  
  画外高喊“刀下留人——”
  
  钟会(匆匆跑至喘息着质问卫瓘):“谁让你杀许仪?”
  
  卫瓘(正色):“赏功罚罪,乃军司正当职责。许仪渎职,罪不可赦。在下执行军法,正为警戒全军,务必恪尽职守,无论何人均不得以军法为儿戏。在下以为,亦借此以树镇西将军之威。未审瓘此举有何错处?”
  
  钟会:“唉——汝坏我大事矣。”卫瓘闻言目光阴沉,侧视钟会。
  
  (画外音)钟会聪明却被聪明误,本来,他想让卫瓘承担杀庞会的责任,不料,却断送了许仪,砍断了自己将来谋大事的有力臂膀。而急不择言的一句话,也暴露了内心深处的打算。以后将为此付出极大代价。
  
  可怜许仪,至死都不明白真正的死因。他不只是得罪了小人,更重要的是,做了司马氏集团和曹魏集团内斗的牺牲品。




  第18集求援东吴。

  
  【推出】评书大家刘兰芳:毛主席最推崇三国演义中的一句话是: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魏蜀吴就是在演绎这个和、分的话剧。吴蜀的国力太弱,和是生存的必须。有了和,取得了赤壁之战的顺利。相残时发生了夷陵之战,双方的国力遭受了极大削弱,更重要的是相互信任几乎荡然无存,在这最后关头,能否有一个默契的合作,决定了双方的命运。陆逊的谋略在吴国是拔头筹的,虎父无犬子,且看其子陆抗如何应对危局。
  
  84、吴都建业太初宫赤乌殿(日)
  
  孙休手握情报,站在挂图前,
  
  【画外音】在为蜀国的前途担忧的同时,孙休也被陆抗的高瞻远瞩所折服。5个月来事态的发展证明,当初陆抗的分析判断是完全正确的。但愿陆抗能像其父陆逊一样,成为力挽狂澜的中流砥柱,使国家化险为夷,渡过难关。因此,当孙休在得知魏军确已挥师西进后,便立即遣人前往西陵,召陆抗回建业,共议应变之策。数日来,孙休一直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陆抗的到来。可是,陆抗却至今未到,这更让孙休牵肠挂肚。
  
  就在孙休心神不宁,急得在大殿中团团乱转之时,宦官进殿通报:“启奏陛下,大将军丁奉求见。”
  
  孙休愣了下神,停住了脚步,立即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迫切地说:“快请!”
  
  【字幕】丁奉字承渊大将军
  
  正当孙休的心怦怦乱跳之际,白发苍苍的丁奉已走进了赤乌殿。他虽是年逾古稀之人,但却老而不衰,依然精神抖擞,身板硬朗,一身武将的气派和装束,步履坚定有力、咚咚作响,说话底气充足、铿锵洪亮。一进殿门,他便粗喉咙大嗓门地说:“陛下,大事不妙……”
  
  孙休赶紧迎上前去,扶着要行大礼的丁奉,低沉地说:“老将军不必如此,快快请坐。朕正有要事欲与老将军相商。”
  
  然而,无论孙休如何相请,丁奉始终不肯落座。孙休无奈,也只好独自坐下,惴惴不安地说:“何事惊动了老将军?”
  
  丁奉开门见山地说:“臣今日得知,攻蜀之魏军已顺利地穿过秦岭,占领了汉中,并夺取了阳安关。”
  
  “啊!”孙休禁不住惊叫了一声,诧异地说:“蜀军竟如此不堪一击!莫非天要亡蜀?”
  
  “臣闻知此事亦惊出一身冷汗,故而不得不来惊扰陛下。”丁奉毫不隐瞒地说,“阳安关失守已将蜀国推到了覆灭之边缘,巴蜀大地随时会为魏军所得。臣虽是一介武夫,但尚知唇亡齿寒之理。若蜀国不亡,则我国仍可凭借长江天险与魏国对抗;如蜀国不存,我国则要独自面对强敌!”
  
  “老将军言之有理。只是……”孙休沉吟了片刻,紧皱着眉头说,“蜀国大将军姜维精通军事,胆识过人,难道他此时竟毫无御敌之法?”
  
  “据臣所知:姜维虽为难得之将才,但遭奸佞排斥,不得不率军久驻偏远之沓中。此时他所率蜀军之精锐兵马,已被魏将邓艾与诸葛绪所围困,无法冲破重围回兵东救,致使阳安关被魏军所得。”丁奉忧心忡忡地说,“蜀国虽有天险剑门关可供扼守,然兵无精兵,将无良将,如何经得住十余万魏兵昼夜攻打!如剑门关再不保,蜀国灭亡则指日可待。”
  
  “如此说来,蜀国必亡无疑也。”孙休满脸愁容地说。
  
  “以臣之浅见,蜀国灭亡之势已难以逆转。故而,陛下应预作部署,以防魏军灭蜀之后再顺流而下,侵犯我国。”丁奉神色严峻地说。
  
  “是啊,有备方可无患。值此多事之秋、危急之时,任何疏忽都会招致不测之祸!”孙休愁眉苦脸地问着丁奉,“老将军亲历过赤壁、夷陵等诸多大战,经多见广,不知有何固国安邦之妙计良策?”
  
  “臣虽无妙计良策,但尚有一法,可使我国暂渡难关。”丁奉走到御案前,压低声音说,“我国可借援救蜀国之名,派兵溯江而上,穿过三峡,抢占蜀国之巴东地区,堵住三峡之西口,将长江拦腰卡断。只要我军能占据巴东地区,魏军在灭掉蜀国之后,就无法顺江而下,长江天险仍可为我所独有。我国依然可凭借此天险,与魏国相对峙。”
  
  “这……”孙休思忖了一会,犹犹豫豫地说,“我国与蜀国曾有互不进犯之盟约。如今蜀国并未遣使向我国求援,我军如兵进巴东,岂不成了乘人之危、落井下石。”
  
  丁奉见孙休犹豫不决,提高了声调说:“蜀国灭亡已近在眼前,巴山蜀水不久将为魏国所有。与其让魏国占据巴东地区,威胁我国,何如我国先下手,占而据之。当初我国与蜀国结盟,是为了共同对付魏国;今天我国出兵占据巴东地区,亦是为了与魏国抗衡,并非乘人之危、落井下石。陛下应以国家社稷为重,以保国安民为主,千万不可拘于往昔之盟约,自束手脚,留下后患。陛下应审时度势,当即立断,马上派兵抢占巴东地区。否则,我国危矣,陛下也将追悔莫及!”
  
  孙休瞅着颇为激动的丁奉,小声地说:“老将军之良苦用心,朕岂能不知!然而,此事过于重大,需三思而后行。”
  
  85、赤乌殿(日)
  
  就在孙休反复考虑着是否应该派兵抢占巴东地区,认真权衡着抢占巴东地区的利弊得失之时,濮阳兴匆匆忙忙忙地来到赤乌殿。大概由于是走得急了些,虚弱的濮阳兴变得气喘吁吁。
  
  见到濮阳兴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孙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焦急地问:“莫非魏军已攻入蜀地,蜀国已亡?”
  
  “陛……陛下勿……勿惊。”濮阳兴喘了几口粗气,稳住剧烈的心跳,声弱气短地说,“魏军只是攻占了阳安关,尚未进入蜀地。”
  
  孙休紧绷的心弦稍微放松了一点,心有余悸地问:“何事使丞相如此匆忙?”
  
  濮阳兴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恢复了常态,低沉地说:“蜀主刘禅遣使前来向我国紧急求援。臣不敢自作主张,故而不得不前来打扰陛下。”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捧送到孙休的面前,“此乃蜀国后主刘禅之亲笔书信,请陛下御览。”
  
  孙休取过刘禅的书信,细细阅读。书信中写道:

       ……黄巾之乱后,天下分崩离析。奸雄曹操以强凌弱,横行无忌,意欲独霸海内、称雄四方。贵国大皇帝与敝国之先帝携手并肩,奋起抗曹,在赤壁大败曹军,孙刘两家因此而缔结秦晋之好【2】。禅之幼年曾依附于孙夫人膝下,夫人待禅如

同己出,多方呵护,养育之恩刻骨铭心,没齿难忘……禅即位以后,两国舅甥之情倍浓于前,唇齿之盟愈加稳固,同心协力,共抗强敌,使两国疆域得以保全。今魏国冒天下之大不韪,以重兵进犯我边境,企图先吞并巴蜀,继而顺流东下,去攻击

贵国。我国之君臣兵民虽同仇敌忾,誓死捍卫国土。然因魏强我弱,众寡悬殊,只恐弱难抗强,寡不敌众,难以持久。贵国与敝国唇齿相依,密不可分,合则共兴,分则共损。恳请贵国以往昔之盟约为念,以两国之盛衰为重,派兵袭击魏国之两

淮地区,迫使魏军回兵东救,以解敝国之危。事成之后,禅定亲赴建业致谢!随书奉上薄礼一份,不成敬意,请笑纳……
  
  (书信太长,字幕可只出现有下划线部分)
  
  孙休阅罢刘禅的求援信,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犹疑地说:“蜀主请求我国出兵攻击魏国两淮地区,逼迫司马昭撤攻蜀之兵回救两淮,丞相与老将军以为此事可行乎?”
  
  濮阳兴沉思了片刻,吞吞吐吐地说:“此时出兵两淮,不仅解救不了蜀国之危,反而会将我国置于进退两难之困境。”
  
  孙休愣怔了一下,疑惑地说:“丞相不必有所顾忌,直说无妨。”
  
  濮阳兴郑重地说:“司马昭此次兴师动众,大举攻蜀,志在必得,绝不会轻易回师。据臣所知,魏军西征之兵马,皆是从司州、雍州与兖州调集,而驻守扬州、豫州及荆州之军,一兵一卒也不曾动用。司马昭之用意便是防备我军趁魏蜀交战之机,出兵偷袭魏国后方。既然魏国对此早有防备,又何惧我军之攻击!我军如应蜀国之请攻击魏之两淮,轻者如隔靴搔痒,无济于事,解救不了蜀国之危;重者恐会被魏军紧紧缠住,进不能进,退不能退,难以自拔。更有甚者,此事必定会激怒司马昭,使其对我国怀恨在心,日后必定要加以报复。臣以为,司马昭之所以大举进攻蜀国,皆因近年来蜀国之姜维频频出兵陇右,惹恼了司马昭所致。我国岂可步姜维之后尘,去虎口拔牙?”
  
  孙休有些意外地打量着濮阳兴,不置可否地说:“以丞相之见,我国该如何是好?”
  
  “恕臣直言!”濮阳兴走到御案前,降低声调说,“蜀国与我国有盟约,对其所请不便加以拒绝,以免失信于天下;魏国强大难惹,不可得罪,免得引火烧身。以臣之见,陛下可召见蜀国来使,假意应允蜀主所请,让其回国复命。而后,我军慢慢调动兵马,静观待变。若魏军攻蜀受阻,被挡在剑门关下,我军则兵进两淮,骚扰魏之后方,以助蜀国一臂之力;若魏军打破剑门关,进入蜀地,我军则将所调集之兵马遣往西陵,以防魏军顺流而下……”
  
  “濮阳丞相此议不妥!”还没容孙休对濮阳兴的建议进行表态,丁奉便断然予以否定,毫不客气地说,“陛下,臣以为,濮阳丞相魏、蜀皆不得罪之法,乃苟且偷安之下策,并不能使我国摆脱困境,只能是愈陷愈深,难以自拔!”
  
  孙休把目光移向丁奉,若有所思地说:“老将军有何高见,尽管如实道来。”
  
  丁奉瞟了一眼濮阳兴,一针见血地说:“自古以来,天下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多国鼎立纷争之势,难以持久,最终不是吞并别国,便是被别国所吞并;强国吞并弱国,弱国为强国吞并。魏军此次进攻蜀国,乃势所必然,绝非姜维激怒了司马昭所致。一旦魏国灭掉蜀国,无论我国是否得罪了司马昭,魏军都会进犯我国。我国与魏国之间生死存亡之战,或迟或早总要发生,不可避免。故而,陛下应立即调集精兵强将,或袭击魏国之寿春、襄阳,威逼魏都洛阳,迫使司马昭撤攻蜀之兵回救中原;或兵出三峡,进军巴东地区,抢在魏军入蜀之前占而据之。臣以为,前者可挽救蜀国于将亡之际,只要蜀国尚存,魏国后顾之忧便无法排除,就不会大举进犯我国;后者可使我国仍据有长江天险,还能据险而守,与魏国抗衡。孰优孰劣,请陛下圣裁。”
  
  “丁大将军此言差矣!”濮阳兴被丁奉尖锐的话语刺痛了,应声反驳道,“古人云:人无信不立,国无信不兴。我国既然与蜀国有唇齿之盟,又岂能背信弃义,趁火打却,攻占盟国之地,被天下人耻笑,使陛下蒙羞。兵家有言:弱不攻强,寡不击众。魏国强于我国,避之犹恐不及,岂可再去摸老虎屁股,自取伤亡!我国切不可轻率出兵,或失信于天下,或自投火坑。”
  
  “濮阳丞相此言乃腐儒之论、书生之见。”丁奉有些恼火和激动,再次针锋相对地说,“从古自今,凡结盟者,均是为了本方之利益与安全。当初大皇帝与蜀国先帝结盟,是为了共同抵御曹操,保卫江东;但当关羽雄踞荆州,威胁我江东时,此盟约便不复有效。后来大皇帝又摒弃前嫌,再次与蜀国结盟,仍是为了东西联合,与魏国抗衡。正因有了大皇帝与蜀国之两次结盟,才使我国安然至今。大皇帝何其英明哉!为君者,一切应以国家为重,当结盟时则结盟,该毁约时则毁约。只有如此,方可安邦定国。如今,蜀国朝不保夕,魏军随时都可能占据巴蜀,威胁我国。陛下岂可被已变得毫无用途之盟约束缚住手脚,置国家社稷之安危于不顾!再者,兵家虽有弱不攻强、寡不击众之言,但亦有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之说,以弱击强与以少胜多之战历代均有。且就本朝而言,赤壁之战与夷陵之战我国均是以弱击强、以少胜多。况魏军今已把精兵良将遣往西线作战,魏之荆州、扬州与豫州之军,兵虽多而不精,更无智勇之将,击之有何不可?臣虽老迈,但愿率一万兵马前去攻打魏国之寿春或襄阳,骚扰魏国之后方。”
  
  濮阳兴又气又急,脸色变得煞白,本想狠狠顶撞丁奉一通,但又怕有失丞相的身份,于是便冷冷一笑,揶揄地说:“英雄莫提当年勇。老将军虽勇气可嘉,但此时毕竟不是赤壁与夷陵大战之时,且莫为逞一时之强,坏了老将军一世英名!”
  
  就在濮阳兴和丁奉各执己见、争论不休之时,宦官再次进殿通报:“镇军将军陆抗奉召回京,现在殿外……”
  
  陆抗的到来使正在左右为难的孙休大为兴奋,还没容宦官把话说完,就高声说:“快请!快请!”
  
  陆抗一走进大殿,孙休便掩饰不住内心激动地说:“幼节来何迟也,让朕望眼欲穿,等得好苦啊!”
  
  “请陛下恕臣迟来之罪!”陆抗连忙解释道,“臣接到陛下诏书之后,本欲立即启程回京,但又虑及魏军十余万兵马已云集于汉中,若其夺取阳平关受阻,久攻不下,很可能会狗急跳墙,顺汉水而下,偷袭我之荆州。因而,臣不得不重新部署江汉之兵马,以防不测,故而迟来了几日,请陛下恕罪!”
  
  “幼节何罪之有?”孙休亲切地说,“古人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军情复杂多变,难以预料,为将者理应随机应变,化不利为有利。幼节深谋远虑,防患未然,使朕深感藉慰。江汉之防务,幼节可自行处置,不必事事奏朕,以免拖延时日,贻误战机。”
  
  “谢陛下之信任。”陆抗颇为感动地说,“臣定竭尽全力,为国效命,固我西境!”
  
  孙休点点头,改变了语气,严肃地说:“魏蜀之战,关系到我国安危。双方之战况令朕深为不安,心悬喉间。西陵毗邻汉中,朝事夕闻,近日汉中方面战事,幼节想必知之不少,请详细道来,以解朕悬念。”
  
  “陛下不必焦虑。据臣所知,魏蜀之战况比原先预料得要好。”陆抗镇定地说,“蜀国之阳平关虽因其副将蒋舒投敌献关而失守,使魏军扫除掉入蜀路上一个重要障碍。但蜀国之大将军姜维却神奇地突破了邓艾与诸葛绪之围追堵截,率领蜀军精锐兵马退回剑门关……”
  
  “姜维已率蜀军精锐兵马退守剑门关!”丁奉大为惊奇,将信将疑地问,“此事可靠乎?”
  
  “抗对此事反复核查,完全属实,老将军不必疑惑。”陆抗认真地说,“据各处暗探报告,蜀国朝廷派去接应姜维之张翼、廖化,也已与姜维会合,一同回到剑门关。”
  
  丁奉紧接着又问:“蜀国守剑门关之兵马有多少?”
  
  陆抗回答:“约有四万之众。”
  
  丁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如此看来,蜀国之危暂时可解矣。”
  
  孙休从陆抗和丁奉的对话中听出些名堂,惊喜地说:“以老将军之见,蜀国已无覆灭之危!”
  
  丁奉直言不讳地说:“剑门关乃天下闻名之雄关险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今有姜维、张翼与廖化三员久经沙场之老将坐镇此关,又有四万精兵可供使用,魏军要夺取此关比登天还难,入蜀更是无望。”
  
  孙休的脸上露出喜悦之色,再次把脸转向陆抗,慎重地问:“幼节以为如何?”
  
  “老将军身经百战,所见自然有理。然而老将军只是说‘蜀国之危暂时可解’,并未说‘蜀国之危已完全解除’。”陆抗巧妙地回答了孙休,略作停顿,又谨慎地说,“两军交战错综复杂,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交战双方之任何变化,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使整个战局也随之发生变化。比如:蜀国之阳安关亦是雄关险隘,又有一万兵马驻守,魏军若要夺取此关需大费时日与周折,可因蒋舒投敌献关,魏军便轻易地占领了此关,使战局发生了重大变化,魏军似乎已胜利在望。再如:司马昭以六万之众去围堵姜维之三万兵马,按理姜维要突围东归根本无望。可姜维却奇迹般地突破了重围,退回剑门关,堵住了魏军入蜀之路,使战局再次发生重大变化,胜利在望之魏军似乎要无功而返。魏蜀之战才刚刚开始,今后将会发生何种变化,如今尚无法预料。”
  
  尽管陆抗的话说得很委婉,但孙休还是听出了话中的含义,脸上的喜悦之色也逐渐退去,被一种忧郁的神情所替代。他瞅瞅陆抗,又瞧瞧丁奉,无奈地说:“如此说来,蜀国仍未完全脱离覆灭之危。”
  
  “陛下圣明!”陆抗见时机已到,就趁热打铁地说,“蜀军虽有天险剑门关可据,又有三员老将及四万精兵守护,然而,魏军之邓艾与钟会也绝非等闲之人,其智谋韬略亦不在姜维等人之下,且又有十余万精锐兵马任其调遣。因而,魏蜀剑门关之战,将是一场斗智斗勇、鱼死网破之血战。臣以为,魏军若想夺取此关,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速战速决,以数万将士之躯体铺平通向蜀地之路;蜀军若要守住此关,必须巧妙利用险恶地势,大量杀伤魏兵,挫其锐气,动其军心。结果如何,全靠双方将士之智勇而定,谁胜谁负,实难预测。”
  
  孙休有些不安地问:“剑门关之战何时能见分晓?”
  
  陆抗深思熟虑地回答:“以臣猜度,剑门关之战两个月内必见分晓。魏军若在寒冬来临之前攻不下剑门关,全军将士就会遭到饥寒之威胁,无法再战,只好退兵汉中。蜀军若能据险而守,坚持到寒冬到来,便挫败了魏军之进攻,保住了巴蜀。”
  
  “两个月内必见分晓……”孙休低头呢喃了一阵,才抬起头来,眼巴巴地望着陆抗,像是自语,又像是在问陆抗,“当今之际,如之奈何?”
  
  陆抗胸有成竹地回答:“在回京途中,臣反复思虑,觉得当今之际,我国既不可隔岸观火,坐视蜀国灭亡,又不可大举向魏国进攻,使我国难以自拔。臣以为,我国可遣一将,领兵一万,进军寿春,逼而不攻,以骚扰魏国之后方,助蜀国一臂之力。再遣一将,领兵一万,进逼魏国之襄阳,佯作偷袭洛阳之状,使司马昭不敢再抽调兵马去增援西征之军。另派二将,各领兵一万,进驻巫山、秭归;待到剑门关之战已见分晓时,若魏军溃退,我军则迅速兵进汉中,卡断魏军退路,与追击之蜀军共同夹击魏军;若剑门关失守,蜀军败退,魏军入蜀,我军则立即溯江而上,抢占蜀国之巴东地区……”
  
  孙休边听边点头,待陆抗说罢,他又问丁奉:“老将军以为幼节之策可行否?”
  
  丁奉的年龄虽比陆抗大,但因他过去曾长期在陆逊的部下为将,对陆逊的谋略与品德极为佩服,故而,孙休的话音刚落,他便应声答道:“幼节所言实乃两全其美之妙计良策,臣自愧弗如。臣听幼节论说军国之事,犹如又见到当年之陆逊丞相!”
  
  孙休又点点头,把目光移向久思不语的濮阳兴,含而不露地问:“丞相意下如何?”
  
  尽管濮阳兴认为陆抗之言与他的见解相去甚远,然而,他已从孙休的神情和语气中,发觉孙休已接纳了陆抗的建议;同时,他又想起去年冬天在此处发生过的一场使他大丢面子的争论……这些都使他不敢再公开反对陆抗的建议,以免自讨没趣,只好违心地说:“镇军将军言之有理。”
  
  “既然如此,就照幼节之策行事!”孙休最后下定了决心,吩咐着濮阳兴,“丞相立即召集文臣武将,共商出兵之事。”


 

第三部  保卫剑门

第19集诸葛连弩

  
  【推出】评书大家刘兰芳:在汉中与蜀中之间数百里的地盘之上,重峦叠嶂,峻岭横空,七十二座巍峨的山峰连绵起伏,好似一道高大的天然屏障,横亘在入蜀的道路上。在这七十二座山峰的中断之处,悬崖相嵌,形似两把插地的利剑;峭壁相峙,犹如一道狭窄的山门;故而,这里被人们称之为“剑门”。此处的地势极为险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自古以来,就是戍守要地。诸葛亮治蜀之时,在此处设置了剑门关,并派兵将长期驻守,使其成为蜀国北面的重要门户。今日,魏蜀两国雄师即将在此决战,胜负如何,看官请观。
  
  【字幕】剑门关今四川剑阁县东北
  
  【画外音】姜维、廖化率领着兵马从白水关南下,与张翼、董厥率领的由剑门关北上的兵马会师后,合兵一处,共同退守剑门关。因为久已处于蜀国腹地而被蜀军冷落了多年的剑门关,骤然拥进了三四万兵马和大量的粮草辎重,猛地显得热闹了起来。多亏了诸葛亮有先见之明,好像事先就已经预料到魏蜀两军将会在这里发生一场恶战,因而在修筑剑门关时,不仅把关城建造得高大坚固,而且关城内各种设施齐备,一应俱全,既可屯驻大量的兵马,又能长期固守。
  
  86、剑门关守将府大堂
  
  姜维把兵马、军资安顿停当以后,立即把张翼、廖化、董厥、来忠和向充请到了守将府的大堂之上,共商守关御敌之策。大概他们都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和责任的重大,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一个个神情严肃,默默无语,都把期待的目光集中到了姜维的身上,静候着他的吩咐。
  
  姜维正襟危坐,面色冷峻,用焦虑的目光把张翼等人挨个打量了一遍,心情沉重地说:“本来,维欲凭借着阳安关之险固,将魏军拒于巴蜀以外,待时反击,收复失地。然而,由于蒋舒叛国投敌,致使傅佥战死,阳安关落入魏军之手,不仅使巴蜀失去了第一道门户,而且也打乱了我军之御敌部署。阳安关失陷,白水关难以固守,维与右车骑将军当机立断,决定马上退守剑门关。剑门关乃巴蜀最后一道门户,国家之安危存亡系于此关。如若此关不失,国家则有惊无险,可以渡过这一难关;如果此关不保,则国家难以保全。如今,我军已经退到了悬崖之边沿,身后就是万丈深渊,无法再退;我军必须死守剑门关,全军将士必须抱定一个信念:誓与剑门关共存亡!今天,维把诸位请来,就是想与诸位共议守关御敌之策,以确保国家之安全。请诸位以国家为重,献计献策……”
  
  姜维正在为这种沉默而担心,廖化首先打破了僵局,郑重地说:“大将军纵观全局,计高一筹,想必胸中已有守关御敌之策。廖某虽已老迈,但尚可使用,愿一切听从大将军之调遣,断不敢违抗大将军之令!”
  
  廖化的话音刚落,张翼就认真地说:“纵有千军万马,主军只能是一人。我等之智勇皆逊于大将军,如何守关御敌,但凭大将军吩咐,张某听命便是!”
  
  廖化和张翼一反往常态度的话语,解除了姜维的后顾之忧,刚才的那种担心已不翼而飞。张翼与廖化在蜀军中德高望重,有他俩的支持与帮助,他心中觉得踏实多了。他十分感激地瞧瞧张翼与廖化,然后把目光转向董厥,心平气和地说:“辅国大将军对守关有何高见?”
  
  董厥依然是那副平和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董某之意,尽在张、廖二位车骑将军之言中。请大将军早作决断,调兵遣将,部署守关事宜,以免钟会率军兵临关下之时,我军尚未准备停当。”
  
  姜维心领神会地朝董厥点了点头,又把目光移向来忠与向充,沉静地问:“来参军、向尚书,汝二人意下如何?”
  
  来忠和向充自知他俩的资历、官职与威望均无法与张翼、廖化、董厥相比,能与他们在一起议事,已经是姜维对他俩另眼相看了,岂敢再多言,忙不约而同地说:“一切听从大将军调遣,誓与剑阁共存亡!”
  
  “既然如此,维只好先抛砖引玉,守关部署中有何疏漏不妥之处,还望诸位不吝赐教。”姜维见火候已到,就把这两天来苦苦思考出的守关御敌之策一一道出,“此次钟会率军前来攻打剑阁,维以为有两利两弊:两利者,乃其兵马众多,三倍于我军;且其已经连下阳平关、白水关两城,士气旺盛,志在必得。两弊者,乃剑门关险峻无比,魏军虽多,但却只能挤在山下峡谷之中,无用武之地;道路艰难,运送粮草甚为困难,魏军兵马随时都会面临着饥饿之威胁。我守关兵士虽远少于魏军,但城墙坚固,粮草充足,只要能坚守两个月,钟会必因粮草不继而溃退。为能长期固守,维欲让张翼、廖化与董厥三位将军各领兵一万,昼夜轮流守关,四个时辰一换;来忠率领五千兵士,到后山上砍树凿石,并把檑木滚石搬运到城头之上;向充带领一千兵士,打造箭矢;另有五千兵马,在关中歇息待命,以备急用。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张翼、廖化等人沉思了片刻,认为姜维思虑精细,部署周密,无可挑剔,纷纷点头称是。
  
  姜维见众将均没有什么补充,就毅然决然地说:“诸位回去整顿兵马,依令而行,不得有误!”
  
  “遵令!”众人齐声应答,起身离去。
  
  “伯恭兄,请稍候。”姜维叫住了正要出门的张翼,上前拉住他的手,十分感激地说,“伯恭兄气度非凡,真乃忠义之士,实令维敬佩!回顾往日之争,维深为抱憾!望伯恭兄勿记前嫌,我等携手并肩,共御强敌,为国尽忠效命!”
  
  “大将军不必过虑。张某虽然不才,但尚还晓得孰轻孰重,岂能因往日之芥蒂,有误军国大事!大将军有何调遣,请不必有所顾虑,尽管下令便是,张某定会谨遵将令,绝不违抗!”张翼诚恳而真切地说,然后又使劲地摇了摇姜维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如今乃非常时刻,国家之安危存亡系于大将军一身,请大将军为国珍重!”
  
  姜维感激地说:“多谢伯恭兄指教,维定会铭记在心!”
  
  张翼有些激动地说:“大将军暂且歇息,待张某整顿好兵马之后,再来复命!”
  
  姜维把张翼送出大堂,吩咐侍立在门两侧的姜复汉和姜兴汉:“今后,无论是白昼还是夜晚,也不论我是用饭还是睡觉,只要有人来禀报军情,一律不得加以阻拦!”
  
  87、剑门关內
  
  经过两天紧张的准备,剑门关已是森严壁垒,守关的将士斗志旺盛,严阵以待。张翼、廖化和董厥各率领着一万兵士,昼夜轮流登上城墙防守,密切地注视着剑门关下的动静,随时准备迎击魏军的进攻;来忠带领着五千兵士,已从后山砍伐了许多树木,凿取下大量的石块,正在源源不断地运进关内,搬上城头;向充带领着一千会做木工、当过铁匠的兵士,破木锻铁,赶制着箭矢,铁匠炉中烈焰熊熊,锯木打铁之声此伏彼起;那些从城头上替换下来的兵士,吃饱喝足以后,呼呼大睡,养精蓄锐;而那五千以备急用的兵士,已经养足了精神憋足了劲,无事可做,闲得有些难受,围在一起摆龙门阵……
  
  姜维用过早饭以后,就带上姜复汉和姜兴汉兄弟走出了守将府。他先是到关内各兵营中巡视了一遍,详细地察看了兵士的吃饭、居住和休息的情况。然后,他又来到了打造箭矢的作坊,仔细地检查了已经打造出的箭矢,并亲自拈弓搭箭,试射了好几支,脸上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对跟随在他身边的向充说:“向尚书,关内箭矢不多,难以应付魏军长时间轮番进攻。汝要告诉打造箭矢之弟兄:只要我军有足够之箭矢,就可以击退魏军一次次进攻;请弟兄们辛若一点,尽快打造出大批箭矢,以供守关弟兄之急需。”
  
  “大将军放心,只要有卑职在,守关之弟兄就会有足够之箭矢用!”向充发誓般地说。
  
  “有向尚书此言,我就不必为缺少箭矢而担忧矣。”姜维赞赏地瞅着向充,满意地说。
  
  向充并未因得到姜维的赞赏而沾沾自喜,而是一脸严肃地说:“卑职曾听说诸葛丞相在世之时,依据秦代之连弩,加以改进,制造出可一次连发十支矢之弩机,称为‘元戎’,在北伐曹魏时大显威力。大将军跟随诸葛丞相多年,想必是见过那种弩机。”
  
  “向尚书所言不差。诸葛丞相在世之时,确曾造过那种一次可连发十支矢之弩机。可惜,诸葛丞相归天以后,那种弩机便无人能造矣。”姜维遗憾地叹了口气,有点奇怪地问,“莫非向尚书欲造那种弩机?”
  
  向充郑重地点点头,认真地说:“魏兵三倍于我军,我军若有那种弩机,岂不是能以一当十,以弥补我军人少之不足。”
  
  “若能造出那种弩机,对我军来说,真是雪中送炭,还何惧魏军之轮番进攻!可惜--”姜维摇了摇头,有些泄气地说,“如今军中无有像蒲元那样之能工巧匠,无法造出那种弩机!”
  
  姜维摇头泄气,向充却兴致不减,紧跟着问:“大将军是否还记得那种弩机之式样?”
  
  姜维眯缝起眼睛想了一会,依然信心不足地说:“记倒是记得,只是那种弩机样式十分精巧,非蒲元那类能工巧匠无法造得出来。”
  
  这下,向充的兴致更高了,微笑着说:“只要大将军能把那种弩机之样式说出来,我等便可把它给造出来。”
  
  “呃--”姜维一怔,惊讶地打量着向充:在姜维的印象之中,向充是个稳重之人,从来不夸海口、说大话,可他今天为何却有些反常?难道是他……
  
  向充也看出了姜维的疑惑,连忙解释说:“卑职属下有一名老兵,从前一直在剑门关修理兵器。此人手巧无比,技艺高超,打造起箭矢来,又快又好又锋利。更为令人叫绝者,他之双手好似一杆秤,眼睛就像一把尺,无论任何物件,只要掂上一掂,瞧上一眼,立即就可说出那物件之重量与尺寸,而且分毫不差。卑职对此深感蹊跷,仔细一打听,才知他就是蒲元之徒弟。”
  
  “蒲元之徒弟!”姜维大吃一惊,诧异地问,“蒲元之徒弟就在剑门关内?”
  
  向充一本正经地回答:“卑职反复核查过,此人确是蒲元之徒弟。”
  
  “此乃天助我也!”姜维惊喜异常,连忙吩咐着向充,“速把那老兵请来见我!”
  
  “遵命!”向充应声而去。
  
  “蒲元……蒲元之徒弟……”姜维自言自语着,低头沉思起来。
  
  蒲元是何许人也?竟然连他的徒弟都会引起姜维的如此重视与惊奇?
  
  【化至】蒲元本是蜀地民间的一位冶铁造刀的能手。他打造出的刀锋利无比,能削铁切铜;把一根鸡毛放在刀口之上,轻轻地吹一口气,就可把鸡毛斩为两截;用它去杀牛宰羊,刀上连一点血迹都不会留下。故而,他打造的刀被人们称为“神刀”。
  
  蒲元不仅造出的刀与众不同,而且造刀时所选用的材料也与众不同:造刀用的铁,他要亲自去冶炼;烧铁用的木炭,他要亲自去烧制;就连淬火用的水,也非要成都锦江的水不可!
  
  诸葛亮为蜀国的丞相时,闻知了蒲元的大名,就把他聘请到军中,专门为蜀军将领打造兵器。有一次,蒲元跟随着诸葛亮到了汉中,并奉命打造刀剑一百把。他冶铁烧炭,亲手打造。一百把刀剑打造好以后,他派一队兵士去成都取锦江之水。那队兵士千里迢迢地从汉中跑到成都,装满了两大缸锦江里的水,车载人抬,返回汉中。路途遥远,道路艰难,兵士们苦不堪言,怨声不绝。在渡涪水之时,兵士们一不小心,把两缸锦江之水洒掉了一半。这一下,领队的头目有些为难了:重返成都去取锦江之水,不仅时间来不及,而且又要吃许多苦头。正在领队的头目为难之际,一个兵士自作聪明地说:“普天下之水,都是从天而降,还会有什么两样?都是蒲元那老头儿故弄玄虚,让我等枉受这种折磨!以我之见,不如把这两缸锦江之水倒在一口缸里,另取一缸涪水之水冒充锦江之水。那老头儿纵有天大之本领,也无法分辨出来哪一缸是锦江之水,哪一缸是涪水之水。”领队的头目无奈,只好照此办理。
  
  两缸水运到汉中以后,蒲元先是用指头蘸着缸里的水品了品,眉头立即皱了起来;接着,他又用铁钳在两口大缸里搅了搅,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然后,他瞪起了眼睛,气呼呼地说:“这两缸水,一缸是锦江之水,一缸是涪水之水!”
  
  那些运水的兵士暗暗惊奇,不得不佩服蒲元识水的本领。然而他们又怕承认了要受到处罚,就硬着头皮,一口咬定两缸水全是从成都的锦江之中取来的。
  
  蒲元再也没有说话,而是拿起两把烧红的刀,分别放到那两口缸里进行淬火。不久,奇迹出现了:那把用锦江之水淬过火的刀闪光发亮,而那把用涪水之水淬过火的刀却黑不溜秋。随后,他又让人取来两节装满铁豆的竹筒,先是用那把涪水之水淬过火的刀去砍竹筒,结果是不仅竹筒没被砍断,而刀口却卷了刃;再用那把锦江之水淬过火的刀去砍竹筒,结果不仅竹筒应声断为两截,而刀口却仍旧锋利闪光。这一来,把周围看热闹的人全惊呆了,那些运水的兵士在事实面前无话可说了,纷纷跪倒在地,老老实实地低头认罪……(以上均用画面表现)
  
  这个蒲元造刀的故事,当时曾在蜀军中广为流传。姜维那时虽还没有归顺诸葛亮,未曾亲眼目睹过此事,但赵云、魏延等一些蜀军中的老将,都先后对他讲过。更为让他信服的是:他随身佩带的那把宝剑,就是蒲元当年亲手为诸葛亮打造的,因他作战有功,诸葛亮就将那把宝剑奖赏给了他。几十年来,他带着那把蒲元打造的宝剑东征西战,冲锋陷阵,不知用它斩杀过多少敌军将士,可至今仍旧完好无缺,寒光闪闪,锋利无比……
  
  【画外音】蒲元是三国时期的蜀国人,生卒年及生平不详。史书记载,他曾经在成都为刘备造刀5000把,上刻“七十二炼”。后来,他又在斜谷(今陕西省眉县西南)为诸葛亮制刀3000把。据说,他在冶炼金属、制造刀具上所用方法与常人大不一样。钢刀制成后,为了检验钢刀的锋利程度,他在大竹筒中装满铁珠,然后让武士挥刀断之。
  
  姜维正沉思着,向充已把那位老兵请来。他单膝跪地,诚惶诚恐地说:“小人王锋给大将军请安!”
  
  姜维收住了思绪,弯下腰去,双手把王锋扶起,和蔼地说:“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王锋毕恭毕敬地说:“多谢大将军!”
  
  姜维打量着须发皆白的王锋,关切地问:“老兄弟高寿?”
  
  王锋谦卑地回答:“小人枉活了六十六个春秋。”
  
  “汝比我还长四岁。”姜维微笑着说,“如此说来,我应该称汝为老兄才是。”
  
  “大将军万万不可如此称呼!”王锋惊慌失措地说,“这岂不是折杀小人?小人实在担待不起!”
  
  姜维想试一试王锋的眼力,抽出腰间的宝剑,问道:“汝看此剑有多长?”
  
  王锋只是瞟了一眼姜维手中的那把宝剑,随口答道:“此剑长三尺三寸五分。”
  
  “真是好眼力!”姜维不由得暗暗称奇,将那把宝剑递给王锋,又问:“汝说此剑有多重?”
  
  王锋把宝剑掂了掂,答道:“此剑重七斤八两六铢。”
  
  王锋所说,分毫不差,使姜维大为惊奇。他饶有兴致地盯着王锋,追问道:“汝以为此剑如何?”
  
  王锋用中指弹了弹剑脊,仔细地听了听响声,神情严肃地说:“此乃剑中之上上品,非小人先师,他人无法造出。”
  
  姜维越听越奇,紧追不舍地问:“汝何以知此剑乃上上品?”
  
  王锋又用中指弹了弹剑脊,不慌不忙地说:“大将军请听,此声响而不闷,脆而不促,表明此剑外刚而内韧,锋利无比而又可弯曲。”说着,他竟双手将那把宝剑弯成弓状,然后把手一松,宝剑又恢复了原样,并无半点损伤。
  
  这把宝剑姜维虽佩带了三十多年,但只晓得它锋利无比,并不知道它竟然如此绝妙,可以弯成弓状。他不由得又惊又喜,急切地问:“汝何以得知此剑乃蒲元所造?”
  
  王锋把宝剑还给姜维,沉稳地说:“大将军有所不知。小人先师打造刀剑时有五讲究:一是讲究用铁,二是讲究用炭,三是讲究火候,四是讲究锻打,五是讲究淬火。此五者是缺一不可。故而,小人先师所打造之刀剑是刚而不脆,久放不锈,过血不沾,长用无损……据此小人断定此剑乃先师所打造。”
  
  王锋的这番谈论,把姜维的疑心冲得无影无踪,惊喜地说:“如此说来,汝果真是‘神刀’蒲元之高徒。”
  
  王锋点点头,低沉地说:“小人幼年丧失父母,十二岁时就投到先师门下学艺。先师无子,便将小人视为亲儿,师母也待小人如同己出。十年之后,先师应诸葛丞相之请,赴军中效力;小人留在家中,侍奉师母。先师归天、师母辞世以后,小人就隐瞒身份,流落民间,四处漂泊,以打造刀剪为生。再后来,小人年纪已大,不愿再四处流浪,就在剑门关落下脚来,以修理兵器为业。昨天,向尚书见小人手艺尚可,再三盘问,小人就吐露了真情,没想到竟然惊动了大将军。”
  
  “数十年来,汝一直隐瞒身份,甘居人下,如今为何要道出真情?”姜维有些不解地问。
  
  “小人虽不过是一个老兵,但值此国难当头之际,岂能袖手旁观,有负先师多年培育之恩,愧对先师在天之灵!小人欲尽己所能,为保国安民出力,故而才吐露了真情。”王锋颇为感慨地回答。
  
  姜维大受感动,兴奋地说:“名师出高徒。汝师从蒲元多年,想必身怀绝技!”
  
  王锋淡淡一笑,谦逊地说:“先师技艺绝伦,深妙莫测。小人生性愚钝,虽经先师多年言传身教,但也只学得先师技艺十之四五。不过,小人倒是有一点雕虫小技:任何物件,只要有个样子,小人便可照猫画虎地仿造出来。”
  
  姜维问:“汝可曾见过那种能连续发射十矢之弩机?”
  
  王锋摇着头说:“小人只听说先师在世之时,曾造过那种弩机,并未亲眼见过。”
  
  姜维又问:“假如我说出它之样式,汝能否造得出来?”
  
  王锋想了想说:“小人不妨一试,或许可造得出来。”
  
  姜维一听,信心大增,叫人取过一个只可单发的弩机,仔细地回忆了一阵,边比划边说。
  
  王锋趁着姜维叫人取弩机之时,和了一堆泥巴。然后,他按照姜维的比划和叙述,边听边想边捏,不一会儿,就捏出了一个弩机的样子,捧给了姜维。
  
  姜维一见王锋捏出的那个弩机,惊诧地说:“就是如此样子!汝可真不愧是蒲元之高徒!”
  
  一直站在旁边静观默想、惴惴不安的向充,此时方才舒了口气,抑制不住内心喜悦地说:“大将军,看来制造‘元戎’有望矣!”
  
  王锋信心十足地说:“向尚书拨给小人百十名心灵手巧之兵士,五天以后,小人便让我守关将士用上这种弩机!”
  
  姜维闻听此言,喜上眉梢,一把抓住王锋沾满泥巴的手,激动地说:“有了这种弩机,等于给剑门关增添了一万兵士。汝造出这种弩机,为此次抵抗魏军创立了大功,我一定奏明圣上,重重地封赏汝!”
  
  王锋苦笑了一下,轻淡地说:“小人已是黄土埋胸之人,把功名利禄看得如过眼烟云。小人之所以暴露身份,并非想沽名钓誉,意欲升官发财,而是想尽己所能,为国效力。否则,小人死后,还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下之先师。”
  
  “汝忠义之心、报国之志,实令人敬佩!”姜维双手抱拳,向王锋致谢,真诚地说,“待击退魏军之后,我定要向汝敬酒三杯,称兄三声!”





  第20集一打剑门

  

 
  【推出】评书大家刘兰芳:前回书说到,魏军自穿过秦岭以来,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没有费多少气力,便斩关夺隘,连下两城,因而士气大振,斗志旺盛,意欲尽快荡平巴蜀,好返回中原与家人团聚。这些来自中原的兵士,谁也没有到过剑门关,无法想象出蜀道的艰险;他们也从未与姜维率领的蜀军主力较量过,不知道这支兵马的强弱。在他们的心目中,剑门关大概与阳安关差不了多少,姜维可能也与傅佥不相上下,既然阳安关那么顺利地就夺取过来了,剑门关又能难到哪里去?所以,他们对此次攻取剑门关充满了必胜的信心,以为不久就可进入蜀地,直捣成都!但主帅钟会却由踌躇满志变成了忧心忡忡。
  
  88、由白水关通往剑门关的河谷(日)
  
  由白水关通往剑门关的河谷之中,刚刚沉寂了两三天,就又热闹了起来。十几万魏军兵马像一股滚滚的洪流,从北向南淌去,绵延数十里。河谷中旌旗蔽日,刀枪林立,铠甲闪光,人喊马嘶。
  
  【画外音】主将钟会深知此次战争的胜负成败,将直接关系到他的生死荣辱,要么是显赫无比、封侯称王,要么是身败名裂、死有余辜。尽管诸葛绪的率军来投,为他在攻打剑门关时增加了两万多名替死鬼,让他稍觉宽心。但纵观全局,他感到还是没有必胜的把握,还需要再增加三四万兵马。
  
  钟会自语道:“既然邓艾所率领的陇右兵马是专门用来对付姜维的,那么在姜维率军退守剑门关后,他们就应该和诸葛绪所率领的兵马一样,到剑门关下去送死,以示对他们没能把姜维绊于沓中的惩罚!而伐蜀大军,本来就没有准备用于对姜维作战,现在也不应当消耗在攻取剑门关上,而是应该留下来用作灭蜀……邓艾绝非诸葛绪,根本不会率军来投奔。即使司马昭下令,把邓艾和陇右军调至剑门关下,也不会让邓艾听从调遣,还是要直接听命于司马昭。如此一来,反倒增添了许多麻烦:到那时,不仅要对付剑门关上的姜维那只老虎,而且还要时刻防备卧在自己身边的邓艾这只狮子!唯一可行的办法,是先把邓艾扳倒,再设法去吞并陇右军。而要扳倒邓艾,卫瓘是个必不可少的关键人物。”
  
  思念到此,钟会扭脸瞅了瞅与他并马而行的卫瓘,言不由衷地说:“伯玉贵体素羸,出师以来又马不停蹄地东奔西走,辛苦备至,不知贵体可安好否?”
  
  卫瓘淡然一笑,敷衍地说:“瓘奉大都督之命,持节监军,岂敢不奔走效命。至于贱体,自出师以来倒也未感到有不适之处。”
  
  “如此甚好!”钟会想把话题往邓艾的身上引,以期引起卫瓘的重视,改变了口气说,“由于姜维已率军退守剑门关,在我伐蜀大军面前设置了一道难以逾越之障碍。以伯玉之见,我军如何才能尽快地清除掉这道障碍,早日率军进入蜀地,完成灭蜀之大业?”
  
  “士季谋略高深,乃大都督之智囊。剑门关纵然险恶,士季也必有夺关之法。”卫瓘瞟了钟会一眼,推脱地说,“瓘智低谋浅,不敢妄出下策,以免干扰士季之夺关部署。”
  
  “若按大将军原先之部署,我伐蜀大军定可一路破关越险,直捣成都。然而,因姜维率领蜀军主力兵马退守剑门关,使伐蜀之战横生枝节,变得异常艰难。”钟会说着,偷觑了卫瓘一眼,长叹了一声,愁容满面地说,“现在姜维外有天险剑门关可守,内有四五万精兵锐卒可用,若其长期据险固守,我军不仅将损失惨重,而且战事也将旷日持久。一旦朝廷怪罪下来,会真是有苦难言、有口难辩。还望伯玉能把目前我军之处境及早禀报大将军,使大将军对伐蜀之进展了然于胸,以免产生误解。”
  
  卫瓘还以为钟会是在担心剑门关久攻不下而又损失惨重以后,受到司马昭的责备,想通过他事先给司马昭诉一诉苦,为自己留一条退路;而没有意识到钟会是别有用心,想把他当成枪使,利用他的特殊地位和权力,先把邓艾扳倒,继而再去吞并陇右军。于是,他就例行公事地说:“士季不必为此事而烦恼。瓘已经致书大都督,把三路大军之状况如实地作了禀报。大都督明察秋毫,定会对目前之战局作出正确判断,不会因攻取剑门关一时受挫而怪罪于士季。”
  
  钟会绕来转去,兜了一个大圈子,目的便是想探明卫瓘是否已经给司马昭写了密告邓艾的信。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轻舒了一口气,微笑着说:“有伯玉秉公行事,会后顾之忧已解,可以集中精力思虑攻取剑门关之事矣。”
  
  钟会正说着,领兵在前为全军开路的诸葛绪策马而来。诸葛绪自投奔到钟会帐下之后,似乎忘记了自己也是直接受命于司马昭的,并不归属钟会调遣,而竟然不由自主地把自己降为钟会的部将,心甘情愿地听命于钟会。他来到了钟会的马前,小心翼翼地说:“我军前锋已经到达汉寿城下,请问镇西将军,我军是在汉寿宿营,还是继续前进?”
  
  钟会故意要试试诸葛绪是否真正听从他的调遣,竟然像命令他的部将似的,毫不客气地说:“汉寿城狭小,驻扎不下十几万兵马。汝率雍州军穿过汉寿城,继续前进,今晚在小剑山下安营扎寨。明日卯时,拔营起寨,直奔剑门关。我将率领大军随后到达。”
  
  “遵令!”诸葛绪仿佛真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完全把自己当成了钟会的部将,响亮地应答了一声,拨转马头,急驰而去。
  
  钟会望着诸葛绪上下颠簸的身影,脸上不禁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89、大剑山下(日)
  
  翌日中午,诸葛绪领兵率先来到了大剑山下。他命令兵士安营扎寨,埋锅造饭;自己带领着几员偏将来到大剑山下察看地形,为攻关做准备。只见大剑山崛地而起,突兀险峻,好似一座高大雄伟的城廓,横在他们的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仰望山巅,雄险的剑门关巍然屹立,犹如一把巨大的铁锁,锁住了通往巴蜀的大门;城头之上,旌旗猎猎,刀枪闪光,一股浓烈的杀气直冲云霄。从山脚下通往剑门关的那条陡路,有五六丈宽,一里多长,像是一个长长的梯子,斜搭在大剑山上;道路两旁峭壁夹峙,悬崖相嵌,犹如两块夹板,把那长梯子紧紧地夹在了中间。
  
  姜维和张翼、廖化正站在剑门关的城头之上,俯视着关下那些正在忙忙乱乱的魏军。尽管他们无法看清诸葛绪,但从那杆已经竖起的大纛上,认出了这支兵马是诸葛绪所率领的那批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对诸葛绪和这支雍州军,姜维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他遥望着那些正在忙于安营扎寨、埋锅造饭的雍州兵,思忖了片刻,轻蔑地一笑,不屑一顾地说:“钟会真是个诡计多端之徒,竟让诸葛绪和雍州军先来充当替死鬼,借以保存他之实力。”
  
  廖化也与雍州兵马交过锋,知其底细,微笑着说:“既然钟会派遣诸葛绪前来送见面礼,我军如果不笑纳,便显得有些不恭。依化之见,趁雍州军立足未稳之际,我军可冲下山去,杀它个措手不及,以扬我军威,振我士气。”
  
  “元俭兄言之有理。钟会既然如此大方,送来了这份厚礼,我军岂可不理不睬,拒之于门外,辜负了钟会一片盛情美意!”姜维赞同地说,随后又小声地问着低头沉思的张翼,“伯恭兄意下如何?”
  
  张翼抬起头来,瞧了瞧姜维,又瞅了瞅廖化,不无顾虑地说:“钟会阴险狡滑,善用计谋,这会不会是他故意抛出之诱饵,意欲引诱我军出关?我军不可不防。请大将军三思!”
  
  “伯恭兄所虑极是,但也不必担心。”姜维淡淡一笑,解释道,“维已于两日前派出多名探子,安插在大剑溪两岸之山顶上,只要钟会率领着大军一进入大剑溪峡谷,就会把消息迅速传递过来。如今尚未得到探子之报,表明钟会至今还未率领大军进入大剑溪峡谷。诸葛绪邀功心切,孤军深入,犯了兵家之大忌,理应受到惩罚。”
  
  “既然如此,翼复有何忧!”张翼钦佩地看着姜维,感慨地说,“大将军思精虑细,翼甘拜下风!”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维立即率军出关,去收取钟会送来之厚礼。”姜维高声地吩咐着姜复汉,“去将那五千备作急用之兵马调至城下,随我出关杀敌。”
  
  “大将军且慢。”廖化拦住往城下走去的姜维,劝阻说,“大将军乃三军之主,岂可轻易出关?请大将军在城头上观战,待化出关走一遭。”
  
  张翼也站在廖化的身后说:“大将军肩负重任,不可冒险,还是让翼陪元俭兄出关杀敌。”
  
  “二位兄长昼夜上城守关,多有辛苦。维这几日正闲得心烦手痒,欲借此机会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姜维朝张翼和廖化拱拱手,信心十足地说,“二位兄长在城头上稍候片刻,维出关收取了钟会送来之礼便回。”
  
  张翼和廖化见姜维出关杀敌之意已决,不好多加阻拦,也朝姜维拱拱手,异口同声地说:“大将军速去速回,我等在此恭候佳音。”
  
  姜维带着姜兴汉走下城头后,那五千以备急用的兵马也已随着姜复汉来到了城下。姜维下令打开城门,然后跃马挺枪,左有姜复汉,右有姜兴汉,带领着那五千养精蓄锐已久的兵马,顺着关下那条狭窄的陡路冲下了大剑山。
  
  诸葛绪正与几名偏将计议着攻打剑门关之事,忽听头顶上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他惊奇地抬起头,循声望去,只见剑门关内冲出一支兵马,仿佛一股突发的泥石流,居高临下,翻滚而来。眨眼工夫,那股“泥石流”就已经滚到了半山腰,并迅猛地冲将下来。
  
  诸葛绪见此情形,大惊失色,惊叫了一声:“大事不好!”扔下他的几员偏将,独自拨马而走,逃入营寨。
  
  那几员偏将,反应灵敏的紧随着诸葛绪逃之夭夭。有三员反应迟钝的偏将,正在愣神之际,那股翻滚而来的“泥石流”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此时,他们才意识到已是大难临头,慌忙去摘取刀枪。可是,还没容他们把刀枪从马鞍鞒上取下来,随着姜维的一声怒吼,两杆寒光闪烁的长枪已迅速地刺了过来,一片呼呼生风的大刀已凌空劈了下来。三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随之而起,三股热血喷涌而出,三具尚未僵硬的尸体栽下了战马,紧接着又被急雨般的马蹄踏为肉泥。就连那三匹战马也没能幸免,立即被那股汹涌的“泥石流”所吞没……
  
  姜维率军冲下大剑山,直扑雍州军的营寨。如果说,蜀军的五千精骑在往山下冲时,由于道路狭窄,使他们汇成了一股“泥石流”;那么,待他们冲到了山下时,又变成了一块块从山上跌落下来的巨石,顺着山势,借着惯性,飞快地滚向雍州军的营寨。
  
  那些正忙于安营扎寨的雍州兵,先是见主将诸葛绪和几员偏将狂奔而来,穿营而过,逃窜而去;后又发现大队的蜀军兵马犹如山崩一般,呼啸着冲杀过来,一下子慌了手脚。他们清晨从小剑山下出发,至今还粒米未进,腹中饥饿,身体疲倦;如今又见主将和偏将均已先行逃去,失去了主心骨,无心与蜀军交战,也无法与蜀军交战,只好丢弃了营寨,四处逃窜。然而,此处不是平川,两边皆是悬崖峭壁,无处可逃。于是,他们就只得跳进大剑溪,顺水而逃。
  
  姜维率领着那五千精骑,从后面猛冲过来,像赶鸭子似的,追杀着涉水而逃的雍州兵,枪挑刀劈,战马践踏。失去了指挥的雍州兵,好似一群任人赶杀的笨鸭子,一批批、一片片地倒在大剑溪中;血水掺入溪水中,使原本清澈见底的大剑溪逐渐变红,几乎成了一条血河;本来就礁石遍布的大剑溪里,突然增加了许多雍州兵的尸体,使溪水的水面为之变宽,水位为之升高。
  
  蜀军顺着大剑溪,一气追杀了四五里路,斩首四五千级,姜维才下令收兵,凯旋而归。
  
  雍州军溃退了七八里,见姜维已经收兵回关,才慢慢地收拢起队伍。死里逃生的诸葛绪惊魂未定,害怕再次遭到姜维的袭击,不敢再率军返回大剑山下,只好令兵马原地歇息,等候钟会率领着大军到来……
  
  90、大剑山下魏军营寨(傍晚)
  
  傍晚时分,诸葛绪伙同钟会,再次率军来到了大剑山下,在大剑溪两岸安下了营寨。密密麻麻的军帐,一顶挨着一顶,塞满了峡谷;大大小小的营寨,一座接着一座,连绵十余里。十几万魏军兵马,把那条本不宽阔的峡谷堵了个严严实实;人喊马嘶之声在峡谷中回荡,淹没了大剑溪哗哗的流淌声;无数股炊烟从大剑溪两岸升起,在峡谷中飘荡……
  
  安营扎寨已毕,钟会便带领着羊琇、胡烈和诸葛绪,来到大剑山下察看地形。
  
  中午时被姜维杀了个落花流水的诸葛绪,至今仍心有余悸,担心重蹈覆辙,心神不安地劝阻着钟会:“姜维神出鬼没,锐不可挡。镇西将军不可冒险轻出,以防不测……”
  
  钟会轻蔑地瞟了诸葛绪一眼,先是放声大笑,后又冷嘲热讽地说:“诸葛刺史真是变成了惊弓之鸟,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绳!”
  
  诸葛绪听出钟会的话中带刺,想起了中午的那场惨败,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欲说无语,欲辩无词,只好忍气吞声,羞怯地低下头。
  
  钟会傲慢地瞅了一眼诸葛绪,像教训他的部下似的说:“此一时彼一时也。姜维乃军中之枭雄、将中之奇才,不是庸碌无能之辈。如今就是下帖去请,也休想让姜维离开剑门关半步!若姜维真敢率军下山,我正求之不得……为将者,不懂得审时度势,不善于随机应变,岂能不败!”
  
  诸葛绪自与姜维交战以来,已经连输了两阵,损失了近万兵马,自然理屈词穷,无言以对,被钟会训斥得大气也不敢出,只好惭愧地跟在钟会的身后,来到了中午他曾经呆过的地方,耷拉着脑袋想心事。
  
  钟会立马于大剑山下,先把周围的地形仔细地察看了一遍,然后久久地注视着雄踞于山巅的剑门关。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叹息着说:“真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天险之处……”说罢,调转马头,心事重重地返回中军大寨。
  
  胡烈和羊琇互相瞧了瞧,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追随在钟会的左右,与他并马而行。遭到了冷落的诸葛绪,不即不离地跟随在他们的身后,依旧低头想着心事。
  
  钟会默默地走了一大段路,才扭脸问着身边的胡烈:“胡将军有攻取阳安关之经历,以汝之见,我军如何将剑门关夺取过来?”
  
  胡烈尴尬地一笑,无奈地说:“末将乃一介武夫,智谋低浅,只会搏斗厮杀。我军攻取了阳安关,实属侥幸。至于如何夺取剑门关,末将如今实无办法,一切但凭镇西将军驱使,即使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钟会又把脸扭向了羊琇,满怀期望地问:“羊参军熟读兵书,胸富韬略,上次所献反间计,虽因蒋舒投降而未能用上,但实属妙计良策。此次攻夺剑门关,不知汝又思得何计,可减少我军之伤亡?”
  
  羊琇苦笑了一下,有些难为情地说:“镇西将军过奖矣!末将虽也读过几卷兵书,但均是囫囵吞枣,一知半解,即使偶尔思得一计半策,也是粗疏不堪,怎比得上镇西将军思虑精细,算无遗策。此次如何攻打剑门关,末将至今还未思得可行之法,正欲向镇西将军讨教。”
  
  钟会见胡烈和羊琇对险恶的剑门关都是束手无策,轻轻地叹了口气,悒郁地说:“剑门关险峻无比,易守难攻;姜维智勇超群,难以对付。如何攻打此关,我胸中暂时也无可行之法。以我之见,不如先致书姜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其归降,观其反应,再作计议。二位以为如何?”
  
  胡烈有些不解地说:“姜维深受诸葛亮知遇之恩,誓死报效蜀国,岂肯归降于我?镇西将军何必要空耗笔墨!”
  
  “我不过欲投石问路而已。”钟会解释道,“姜维本是我军将领,被迫无奈才投靠了蜀军。他虽身受诸葛亮知遇之恩,但诸葛亮已经辞世近三十载,他还去向何人报恩?如今,他虽贵为执掌一国兵马之大将军,但却要受制于宦官黄皓,不得不避祸沓中,不敢返回成都。我若在信中将这些暗示出来,能不引起他之深思乎?只要他心中有所动摇,我等便可派人往成都去施反间计,一步步地把他逼过来。即使他心如铁石,不为之所动,于我军也无所损失。”
  
  “镇西将军投石问路之法,不妨一试。如不奏效,对我军丝毫无损;万一有效,岂不是福从天降!不过--”羊琇犹豫了一下,委婉地说,“末将以为,姜维动摇之可能微乎其微,镇西将军切莫对此寄予厚望,以免有碍攻关之部署。”
  
  “稚舒之言正与我意相合。”钟会打量了一下羊琇,亲切地说,“稚舒才学出众,文采斐然,以汝之见,此信应如何措辞,才能动其情,感其心,摇其志,引其深思,诱其上钩。”
  
  “镇西将军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满朝文武谁人不知?末将岂敢班门弄斧,自显其拙!”羊琇款款一笑,谨慎地说,“据末将所知,姜维对故土十分怀恋。他屡次兴兵犯我陇右,意欲断而据之,其中也包含着他对故土眷恋之情。镇西将军何不在信中略加指点,以唤起他思乡之念、恋土之情……”
  
  “稚舒之言甚为有理!”钟会再次打量着羊琇,热情地相邀,“请稚舒随我去中军大帐共拟此信!”

(责任编辑:张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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