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50年代在北京纪念鲁迅生辰和忌辰的活动中,作为全国文联副主席的梅兰芳不仅从不讲话,而且很少出席,即便是勉强来了,也往往是迟到或早退。
一代京剧大师对鲁迅如此的反感,皆缘于鲁迅生前对京剧及梅兰芳个人不留情面的批评、挖苦和讽刺。
对于京剧,鲁迅小时候就不怎么喜欢。到了五四时期,鲁迅对京剧的偏见并没有改变,甚至不承认京剧是戏,认为它只是“玩把戏”的“百纳体”,“毫无美学价值”。
如果鲁迅仅仅否定京剧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他对于梅兰芳苛刻的人身攻击。1924年,鲁迅写了《论照相之类》,认为梅兰芳饰天女、演林黛玉等,眼睛凸、嘴唇太厚,形象不美。对于京剧艺术,鲁迅最反感的就是像梅兰芳这样的“男旦”,他挖苦说:“我们中国最伟大最永久的艺术是男人扮女人。异性大抵相爱。太监只能使别人放心,决没有人爱他,因为他是无性了,——假使我用了这‘无’字还不算什么语病。然而也就可见虽然最难放心,但是最可贵的是男人扮女人了,因为从两性看来,都近于异性,男人看见‘扮女人’,女人看见‘男人扮’,所以这就永远挂在照相馆的玻璃窗里,挂在国民的心中。外国没有这样的完全的艺术家,所以只好任凭那些捏锤凿、调彩色、弄墨水的人们跋扈。我们中国的最伟大最永久,而且最普遍的艺术也就是男人扮女人。”
1934年11月5至6日,鲁迅化名“张沛”又发表了《略论梅兰芳及其他(上、下)》。上篇中说:梅兰芳不是生,是旦,不是皇家的供奉,是俗人的宠儿,这就使士大夫敢于下手了。士大夫是常要夺取民间的东西的,将竹枝词改为文言,将“小家碧玉”作为姨太太,但一沾他们的手,这东西就要跟着他们灭亡。他们将他从俗众中提出,罩上玻璃罩,做起紫檀架子来。教他用多数人听不懂的话,缓缓的《天女散花》,扭扭的《黛玉葬花》,先前都是他做戏的,这时却成了为他而做,凡有新编的剧本,都只为了梅兰芳,而且是士大夫心目中的梅兰芳。雅是雅了,但多数人看不懂,不要看,还觉得自己不配看了。名声的起灭,也如光的起灭一样,起的时候,从近到远,灭的时候,远处倒还留着余光。梅兰芳的游日、游美其实已不是光的发扬,而是光在中国的收敛。他竟然没有想到从玻璃罩里跳出,所以这样的搬出去还是这样的搬回来。
客观地说,鲁迅有关京剧及梅兰芳个人的评论中,表现出不少的片面和偏激。
《略论梅兰芳》一文发表以后,由于鲁迅用了笔名的缘故,当时并未引起轩然大波。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来,梅兰芳到底知道了此事。鉴于鲁迅文坛上的“圣人”地位,梅兰芳不可能以眼还眼,而每逢鲁迅的生辰或忌辰,他也只能以早退或迟到来无言地表示心中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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