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自珍的不孝子:边改父亲文稿边敲牌位咒骂(2)

时间:2013-10-14 08:56来源:南方周末 作者:眭达明 点击: 载入中...


  为了挽回和龚橙二十多年的友谊,赵烈文特意写了一封长信给他们的一位共同朋友,希望他在中间做些调解工作。遗憾的是,第二年也就是光绪四年(1878)十二月十九日,龚橙就去世了。


  龚橙比赵烈文大十五岁,出生于嘉庆二十二年(1817)九月二十七日未时,以此推算,龚橙去世的年龄是62岁(编者注:香港大学梁绍杰教授1999年发表的《龚橙事迹考述》,已考出龚橙卒年。该文对龚橙生平有详尽的考证,亦不同意龚为英法联军向导之说)。


  与龚橙失和的事,从此便成了赵烈文的一块心病,觉得很对不住这位曾经患难与共的老朋友。

 

 

  赵烈文多次为龚橙辩诬

 


  笔者之所以要把赵烈文日记中的龚橙如实写出来,是想说明一个情况:民国年间出版的那些笔记小说,虽然把龚橙和英法联军焚烧圆明园一事牵扯在一起,说他是引导外国侵略者焚园的罪魁祸首,因而骂他是汉奸、卖国贼,但他最要好的朋友、为人又十分正直和品德高尚的赵烈文,在他卷帙浩繁的日记里,却见不到责怪龚橙的言词,相反却记了江苏巡抚丁日昌对龚橙的造谣中伤、龚橙热心关注国事、赵烈文自己多次在曾国藩面前为龚橙辩诬的种种事实,由此看来,龚橙是汉奸卖国贼的说法,实在不足为凭。


  不仅赵烈文日记没有写龚橙引导外国侵略者焚园一事,而且在最初的各种记载中也完全找不到根据。


  首先是当年的侵略者的回忆录中没有提及此事。其次是清廷留在京城的大臣如恭亲王奕以及文祥、宝鋆等人上给咸丰帝的奏折中,也未说到此事。三是当时留京官僚的日记中,如翁同龢的《翁文恭公日记》、李慈铭的《越缦堂日记》等,虽都详细记载了北京城里对火烧圆明园的种种传闻,却未提及龚橙引洋兵入园之事。日记是写给自己看的,应是有闻必录,如果龚橙确有此举,他们岂能不记上一笔?赵烈文自然也没必要在日记中为龚橙隐讳或夸大什么。


  退一万步说,龚橙当时如果确有世所传言的"汉奸"嫌疑,丁日昌、应敏斋等人早就不会与他来往,或以此进谗言于曾国藩;曾国藩对此事也应早有耳闻,哪里还存在接受赵烈文的推荐而同意聘用龚橙之理?


  所以说,龚橙所谓的引导外国人焚园一事,纯属子虚乌有,是后人编造出来的鬼话。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既然如此,后人为什么要把汉奸卖国贼的屎盆子扣到龚橙头上?


  除了当时确有中国的没落贵族"倡率奸民",假借外国人之名,入园纵火并哄抢财物(王闿运:《圆明园词》自注),另外两个主要原因是:一是龚橙不仅给英国人做过秘书,而且"英师船闯入天津,孝拱实同往焉"(《淞滨琐话·龚蒋两君轶事》),这就为其引导英国人焚园提供了口实,留下了话柄;二是龚橙不检细行,放荡不羁,不仅言语惊世骇俗,而且行为特别怪异,既让人看不惯,又得罪了许多人。


  龚橙刚到威妥玛那里做秘书时,"民族主义"虽然"尚未发达于吾国"(《栖霞阁野乘》卷下),给外国人打工并不犯忌,但因为龚橙凭着自己的才学,得到威妥玛的高度赏识,不仅拿着很高工资,而且行动有护卫跟从,包括威妥玛本人在内,上上下下都恭敬地称他为龚先生,那些吃不到葡萄的人产生葡萄酸心理,也就自然而然了。


  另外,龚橙从小跟随父亲居京多年,熟悉清廷情况,在中英谈判中,英国人向他作些咨询,甚至让他参与翻译工作,这些都是可能的,当然也是犯忌的。况且不久风气即大变,排外仇外成为一种潮流,广大民众对"洋鬼子"恨之入骨,而对于某些号称中国人,在对外交往中却认贼作父、为虎作伥之徒,更是痛心疾首。于是面对洋人,人们避之唯恐不及,生怕沾了一点洋腥,玷污了自己的名声。


  龚橙倒好,不仅洋装照穿,洋车照坐,洋饭照吃,洋腔照打,继续热心为洋人服务,而且招摇过市,一点也不避嫌。他甚至公然扬言:"中国天下与其送与满清,不如送与西人。"(《民国史料笔记丛刊·求幸福斋随笔》)他最后被人误解和被忌恨者诬陷,也就毫不奇怪了。

 

 

  天生反叛

 


  说到龚橙不检细行,放荡不羁,社会上各种各样的传闻和说法那就更多了。


  龚橙虽是学贯中西的大才子,在晚清的科举考试中却屡试不第,始终没有混到功名。他是一个天生的叛逆性格之人,从此对这个社会的所有一切几乎都看不惯,士大夫极力宣扬的礼义廉耻、忠孝仁义观念,在他看来简直虚伪透顶,都是坑害人的精神鸦片。他根本看不起那些标榜忠君爱国的士大夫,士大夫自然也不愿和他往来。


  他又好谩骂人。别人眼里的社会名流和贤达,在他嘴里全是男盗女娼。大家既怕他这张臭嘴,又恶其为人,于是惹不起躲得起,见了他的身影或听见他的声音,就赶忙避开。


  清末着名学者也是龚橙好友的王韬,在《淞滨琐话·龚蒋两君轶事》一文中,就这样写道:"居恒好漫(谩)骂人,轻世肆志,白眼视时流,少所许可。世人亦畏而恶之,目为怪物,不喜与之见,往往避道行。"龚自珍本来就是一个特立独行之人,抨击时弊,讥刺权贵,无所顾忌,被人骂为"龚痴",如今龚橙比他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自然更为世人所不容。


  对自己的家人,龚橙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长期不理妻子陈氏,儿子龚啻(字去疾)他们来了也不见,对于一奶同胞的弟弟龚家英(字念匏),更是形同路人。


  他也瞧不起父亲龚自珍,常常拿出父亲的文稿率意而改,边修改边拿棍子敲打父亲的牌位,嘴里还念叨:"写的什么破玩意儿,真丢人!"又说:"看你是我亲爹的份上,才帮你改过来,以免贻害后人。"


  在龚橙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小妾是他喜欢的人。中国人历来讲究五伦,五伦者,君臣、父子、夫妻、兄弟、朋友也。这龚橙只爱自己的小老婆,五伦去了四伦半,这就是他后来自号"半伦"的由来(《清稗类钞·姓名类》)。不过到他晚年穷困潦倒之时,这个他唯一爱的人,也跟着别人跑了,最后连"半伦"也没有了。


  除了做过威妥玛的秘书,龚橙似乎没有从事过其他职业。咸丰五年,他与同是科场失意的赵烈文一起跑到江西,投奔曾国藩,原本想在曾国藩幕府谋一份差事,最终却未能如愿。


  理想找不到归宿,精神失去了家园,玩世不恭就成了龚橙生命里最好的慰藉品和麻醉剂。


  后来英国人对他也失去了兴趣,他只能靠着祖上留下的积蓄,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李鸿章到了上海后,每月资助他一些银两,他的生活才有了基本保障。后来没有了这份资助,龚橙只有变卖家里的古董文物和字画书籍生活了。临死前一年,龚橙说是赠送赵烈文一批文物,实质上是他太需要钱用,只是一开始不好在朋友面前提钱之事而已,最后却因此失和。赵烈文是同情龚橙的,龚橙却不能理解赵烈文的苦衷。龚橙最后穷困潦倒而死是真,"晚年卒以狂死(因精神失常发狂而死)"的说法则言过其实。中国有句俗话叫"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又说"是非上身皆有因".龚橙被人扣上汉奸卖国贼的屎盆子,确实不是无缘无故。一些不负责任的口水,有时确实能将人淹死。不过谎言毕竟是谎言,一戳就破。

(责任编辑:陈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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