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旅居加拿大的飞行员陈忠纯通过近些年美国出版的书籍中得知,美军得到了志愿军的轰炸情报,并派出了美国远东空军第四联队F-86拦截。在志愿军轰炸机起飞20分钟后起飞,迂回飞行,并以F-80的常用高度速度飞行,成功隐蔽真实机型和伏击意图。
15时12分,轰炸机和护航战斗机的混合编队刚通过龙岩浦,就遭遇30多架美军F-86喷气式战斗机。
大队长高月明向空联司指挥所报告发现敌机,指挥所下令:“狠狠地打,按计划坚决前进,决不后退。”
谁也不知道面对机动性好、火力强的战斗机,轰炸机向来只有挨打的份,不知道怎么“狠狠地打”.但大家都知道,必须要维持编队,继续向目标飞,完成任务。
位于编队后方的3中队左右僚机先后被击中,发动机起火,但仍然保持编队飞行。
吴清江所在2中队位于编队中间,他回头看了眼左、右僚机,确定他们是否跟着自己开了弹仓。吴清江发现右僚机的左发动机着火。报告后,吴清江继续自己的工作,搜索目标、调整投弹装置……约2分钟后,吴清江又回头看了一眼,右僚机的左发动机火很大了,右发动机也已着火。未到达轰炸目标,2中队右僚机左翼折断,坠海,机组成员张孚琰、陈以德、澹台国君、王道哲牺牲。
轰炸机的纵队队型各中队间相距约500米,F-86不断在其中穿梭攻击,意图冲散编队,让轰炸无法完成。2中队左僚机也被击中。
约4分钟后,3中队左、右僚机相继坠海,机组成员宋风声、关文佐、张传鑫、梁志坚、曹新广、何冲、王登龙牺牲,被打断右腿的陈海泉跳伞后生还。
失去左右僚机后,3中队长机邢高科成为敌机攻击目标,在飞机方向舵面被打坏、操纵杆几乎被打断的情况下还击,将一架敌机在空中打爆,开创活塞式轰炸机击落喷气式战斗机的先例。
位于编队最前面的大队长机右僚机也被击中,大队长高月明曾命令机组跳伞,但未得到回答。后据大队长机通讯长吕凤彩判断,右僚机多名成员都已重伤或牺牲。驾驶员毕武斌重伤后仍坚持操控飞机,投下9枚炸弹后,飞机冲向轰炸目标,但坠海爆炸,机组成员毕武斌、周先余、李祥华、何国基牺牲。
美军335中队马歇尔曾在回忆录中以称赞的口吻写道,图-2队形越打越密,对于一切外来的干扰,处变不惊。
马歇尔不知道的是,他袭击的中国轰炸机中,除高月明有作战经验,其他人都在航校学习不到一年,战斗科目训练不足20小时。
受油量限制,美军F-86攻击5分钟后退出战斗。志愿军轰炸机编队共9架飞机,4架被击落,4架被击伤。16架为轰炸机护航的拉-11在性能上和F-86悬殊太大,但团长徐兆文仍率部顽强抵抗,保护大队长机不被击中,保证了轰炸机编队空中指挥的畅通。战斗中,拉-11被击落3架。
而在被美军F-86袭击时,担任战区护航的我军空3师24架米格-15在交战空域的8000米高空巡逻,未发现敌机,也一直未接到空联司的敌情通报和战斗命令。如果性能和F-86相当的米格-15参战,轰炸机编队不会损失如此惨重。
在返航途中,米格-15大队长牟敦康发现一架掉队的美军F-86,因歼敌心切,不幸坠海牺牲。
渐被忘却的纪念
回到基地后,幸存的20个人都不肯吃饭,大家觉得任务没完成,目标灯塔没炸掉,吃不下。
“当时飞机要躲避攻击,无法保持平衡,炸弹都超过灯塔。我的第一枚应该离灯塔八十公尺。”吴清江现在仍很遗憾,在次数不多的几次投弹训练中,他总能得到四五分的高分。
后经部队登岛查证,灯塔位于海岛边缘,距水面约1米,难以命中,即使命中也无战术价值。
无价值的目标、临时变更的队形、不切实际的战斗动员、糟糕的指挥,是导致此次空袭伤亡重大的主要原因。《当代中国空军》指出,此战指挥上墨守成规;组织协同动作上死板呆滞……
当时有指挥官责问幸存的机组人员:“领航员为什么不射击,是不是怕死。”
很多人都憋着,他们知道这名指挥官根本不知道领航员的职责是什么。类似的事情,在空军组建之初是常见的。
“开始没有感觉,打仗总是有伤亡的。慢慢才开始想。”吴清江记得,“15个人的追悼会,回来排了两排。”
2009年9月,吴清江和李清扬结伴到辽宁丹东烈士陵园找寻牺牲战友的墓碑,之前听说有战友的遗体漂到海边,被丹东烈士陵园收敛了,还修了墓。但查验后发现,15名战友的名字错了一半。年近80岁的两位老兵无奈地说:“名字都错了还怎么纪念?”
吴清江和李清扬都在人到中年时转业离开了部队,吴清江曾任上海五金交电公司副总经理,李清扬曾任北京广宁街道办事处副主任。之后的几十年,除了战友自发组织的聚会外,他们想方设法为牺牲的战友做点事,试图还原历史,比如将烈士陵园的照片换成昔日拍摄的“烈士照”,还曾写信反映,《空军部队史选登》《霹雳惊天》一文将第三次轰炸大和岛的编队队形画错了,是纵队而非品字型,但无回音。
2009年,他们听战友说,新改扩建的中国航空博物馆的牺牲飞行员纪念碑上,有4名牺牲的战友不在其中,两人发愁如何反映此事才有人管。